第六节
型飞机或直升机接近,可能会让布兰克跳下自杀,或者直升机的下降气流可能会把他刮下岩石。
事实上,那张著名照片刊出让狄雷尼队长松了口气:丹尼男孩确实在上面,毫无疑问。同时,在巴恩斯的合作下,他安排纽约州警直升机一天三次飞到现场上空,在空中拍照,细节放大许多倍,交由空军技术人员分析。没有发现食物或饮料的踪迹。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布兰克愈来愈多时间躺着瞪向天空,健康情况的恶化也愈来愈明显。
直升机第一趟飞时狄雷尼也去了,跟佛瑞斯组长和史尼德队长一同驱车向北,在纽伯附近一处空军基地与巴恩斯碰面。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山姆·巴恩斯,少校人如其声:强硬、紧绷、火爆。他态度冷淡孤僻,手势迅速短暂,没浪费时间打招呼,只催他们赶快登上等在一旁的直升机。
往南飞的短短路程中,他只跟狄雷尼交谈。队长得知,这位州警官已咨询过队上的医师,知道了狄雷尼已经知道的事:没有食物或水,布兰克只能活十天左右,误差不超过一两天,取决于他爬上岩石之前的体能状况,以及他暴露在风吹日晒中的情形和时间长短。少校跟狄雷尼一样,都每天注意长期天气预报。大致说来,晴朗天气可望持续,气温则会逐步下降,但加拿大西北部有一个低气压系统正在形成,需要观察。
众人正在讨论各种选择,直升机已来到看得见恶魔之针的地方,然后倾斜着绕圈下降。话语戛然而止,他们透过窗盯着那座岩石。一名机员打开货舱的宽门,机舱内突然变冷,一名警方摄影师拿起长镜头照相机。
狄雷尼队长的第一个反应是震惊,丹尼尔·布兰克的高空巢穴竟如此之小。佛瑞斯组长说过它是“双人床单”的大小,但从空中看来,很难理解布兰克怎能待在上面超过一小时而不滚下或跌下来。
直升机转圈绕得愈来愈低,摄影师忙着拍照,狄雷尼感觉又惊又畏;看看其他警官,他们可能也有同样的感受。从这个高度,看见栖于岩石顶端的布兰克,看见地面上围绕恶魔之针的人仰起的白色脸孔,队长对这人的孤寒孤绝感到恐惧又惊异,无法理解他怎能承受。
不只因为他在这危险的高处寻求庇护,躺在戳入天空的岩柱顶端,更因为这人绝对孤独,蓄意切断自己与生命和生者的关连。并非在岩石上,而是不知怎么浮在空中,没有锚定住他,就此漂流。
此刻这种感觉,狄雷尼这辈子只有过几次。一次是他强行进入那处集中营,看见骨瘦如材的众人。一次是他轻轻从一个男人毫无知觉的手中取下厨房用刀,那人刚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妻子、三个孩子,然后打电话报警。一次是狄雷尼帮忙制服一名企图以头撞墙的疯女。现在则是布兰克……
令人害怕的是那份疯狂,那种失去锚的感觉,那种飘浮。这种原始的怖惧深入内心,深入某种表面被文明和文化粉饰的事物,剥除成千上百万年的岁月,说:“看。”那是黑暗。
之后,加洗的空中照片连同空军技术人员的简短分析一起送来时,他拿了一张,用图钉钉在守门人小屋的外墙上。见这张照片吸引众人注意,他并不意外,因为猜到弟兄们都跟他一样,不确定猎物真的在上面,不确定真有人会刻意寻求并接受如此的献祭。
狄雷尼队长也注意到值班人员其他若干不寻常之处:他把异常安静,不像平常做这类工作时常大声聊天、吹牛胡扯。此外,交班后他们也不急着回到温暖的高中体育馆,一律都会徘徊迟疑,然后再一次信步走向恶魔之针,站在底下抬头张嘴,呆望上方那个看不见的人。
他跟托马斯·韩德利讨论这一点。记者先前去采访了一些被州警拦于路障之外的人。
“你一定不会相信。”韩德利说着摇头。“成千上百辆车。来自全国各地。我跟俄亥俄的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