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吗?他是看到了今天的照片没错,但那些照片可以信任吗?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回到小屋,看见从齐尔顿过来值班的人帮他带来一只装着报告的厚重信封。这些报告来自麦唐诺巡佐,是持续进行的调查中所有被带来问话的人接受侦讯的笔录。狄雷尼走到屋外,从箱型车那儿拿来一纸杯咖啡,然后坐在临时书桌旁,拉近弯颈台灯,戴上厚重眼镜,慢慢读起报告。
他在寻找什么?某种解释或线索或暗示。是什么把丹尼尔·G·布兰克变成凶手?事情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开始的?他想要的,他需要的,是动机。光说神经病、疯子、神智失常、同性恋、心理变态这些词并不够,这些只是标签。其中一定还有更多东西,一定有某种可以理解的东西,或许能解释这名年轻男子何以蓄意杀害五个人,而且其中四人素昧平生。
因为,狄雷尼生气地想,如果这其中没有解释,那就什么事也都没有解释了。
将近凌晨两点,他穿上那件疯狂的大衣,再度信步走出去。小屋四周的区域灯火通明,穿越黑色树林的夯实泥土小径也是,恶魔之针的惨淡之柱亦然。那里照常有人站在四周,仰着头、张着嘴,眼睛往上看。狄雷尼队长毫不惭愧地加入他们的行列。
他敞开自己,迎向清冽的夜色、轻轻呻吟的风,群星彷佛黑幕上打的洞,幕后方有耀眼光源散发光芒,恶魔之针的柱体在灯光中闪亮竖立,表面被刺眼强光照得平滑。他在那上面吗?他真的在那上面吗?艾德华·X·狄雷尼队长突然一阵强烈的同情,不禁闭上嘴咬住下唇,才能阻止自己哀嚎出声。没人求他这么做,甚至没人要他这么做,但他分享了那人的激情,进入他,知道他受的苦。这是一种不受欢迎的情感连结,但他无法否认。罪行,动机,理由——如今这些似乎全不重要。让他难受的是那个孤单的人,扯裂漂离。他纳闷,不知这是否就是众人不分日夜聚集在这里的原因。是不是为了尽力安慰那受苦的人?
几天后——三天?也可能是四天——下午近傍晚时,每天一份的空中照片装在封套里送狄雷尼队长。丹尼尔·G·布兰克赤裸躺在岩石上,成大字型面对天空。队长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转开视线。他没再看,直接把照片收回封套,也没拿一张贴在小屋外墙上。
不久后。山姆尔·巴恩斯少校来电。
“狄雷尼?”
“是的。”
“我是巴恩斯。看到照片没?”
“我想他撑不久了。”
“对。要不要上去?”
“还不要。我们再从空中检查一天左右。气温开始下降了。”
“我知道。”
“我们现在得到的媒体报导很正面。扩音器喊话的功劳。每个人都说我们尽了力。”
“是的。尽了力。”
“当然。但天气要变坏了,一道锋面要从五大湖那里过来。多云,大风,下雪,冻得死人,要是我们困住,就会大出洋相,我说一月六号,早上。不管怎么样。你认为如何?”
“我没问题。愈快愈好。你要怎么做:爬上去还是直升机?”
“直升机。同意?”
“同意。这样最好。”
“好。我开始安排,我明天会过去,我们谈谈。狗屎,他八成现在就已经死了。”
“是的。”狄雷尼队长说。“八成。”
对丹尼尔·布兰克而言,世界变成了一首歌。一首歌。歌儿……。一切事物都在唱。没有歌词,甚至没有旋律,但一股无尽的低吟充满他耳际,在他内在深处共振,连细胞和细胞分子都随着那愉悦的低呜声摇曳。
没有渴,没有饿,最棒的是没有痛苦,一点也没有。对此他心存感激。他瞪着浊白的天空,蒙上一层翳膜的眼睛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