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不说清楚你和他说了什么,有些人会认为你是在包庇他。我知道,有些事你很理所当然的认为不需要写入笔录里,譬如那些寻常琐碎的闲聊,‘天气真好,市场上鸡蛋的价格你看见了没?你身上这件洋装真可爱,我在伦敦的那个妹妹四、五年前正好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就是你和你的伴侣在早上喝咖啡时消磨时光的话题。”
我要杀了他!艾莉疯狂的想。然而她稳住声音说:“不,我们没谈到鸡蛋的价格或他身上穿的衣服。”
“没有吗?那么你们谈些什么?”狄埃尔问,“不,别现在回答我。你好好的想一想,然后等一下你到地方分局去的时候,就可以增加你的笔录篇幅。”
“到地方分局去?”
“没错。这不就是你老远一路开车南下到这里来的原因吗?修正你的笔录,说不定再查一下你的血液检验结果。”
她的表情告诉他,她已经彻底忘了血液检验这件事,而且巴仕可那天早上从检验室打电话给她之后,就没再和她联络过。大概她当时已经出门去把布丽彻拖出来。也可能他心血来潮,想让她紧张得久一点。当然,他根本不需要去介入人家夫妻之间的事。目前还不需要。
“是的,结果可能很严重,艾莉。你的驾照会被吊销,还有一大笔的罚款——他们正在大力取缔酒后开车。那么我们可能就晚点见罗,再见。”
他打开车门,努力从低矮的座位中挤出去。他下车时,艾莉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一团安全带缠在他脚踝上。
狄埃尔站直身体,活动一下筋骨,举起一只巨大的手臂挥手道别,踏步离去。缠在他腿上的安全带紧绷,越拉越紧,啪的一声终于折断,他既没被绊倒,也毫无一丝疑惑,大步迈向医院。
失望的艾莉再度转动钥匙。引擎像个长跑一回后开心去休了长假的上班族般,不情愿的苏醒了。雅翠说得对,该去换一台像样的车子了,该是她在很多事情上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也是妇女行动协会该体认到,与安迪·狄埃尔相处五分钟等于耗掉一个月宣传预算的时候了——艾莉缓缓开离停车场时幽默的暗忖着。
十五分钟后,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把车停在梅·法瑞尔和她儿子那栋附有露台的洋房外角。她内心并未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但也未做出任何决定。
她朝大门前进,感觉有人正观察着她。盯着她的,可不只是停在克雷街上稍远外的警车。这件事可能已经引起波索普居民议论纷纷,他们或许很排斥外来者,在自己的圈子内一定不乏造谣生事的推测、腥羶的分析及恶意的闲言闲语。
她还来不及敲门,门就开了。
“进来,”梅·法瑞尔说,“趁整条街上的人还没冲进来殴打你之前。”
她领着艾莉走进最前面的小房间。艾莉感觉到屋里还有其他人,而且这人可能待在厨房里。
“好了,”梅·法瑞尔检查网状窗帘,确定它已达到最大的遮蔽功能后说,“你来做什么?”
她面对艾莉站着,双臂在胸前交叠,摆出女工人阶级典型的挑衅姿势。
“我刚刚去了医院,然后我想应该过来看你一下。”艾莉说。
“你见到柯林了吗?”
“没有,但我想他没事——我是说身体上没事。”
“你没见到他?我还以为他们会让你进去呢。”
“因为我先生是警察吗?”
“正是如此。”
“法瑞尔太太,嫁给警察所享受的特权才少得可怜呢,听了之后你一定会很讶异。别误会,我不是在抱怨,也不是在替彼德道歉。那是他的工作,警察就是他的身份,若是他做别的工作,那对警界及大众都是项损失,对你和柯林之类的人来说一定是个损失,法瑞尔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