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话题。在被盛夏的阳光炙烤的土地上自由自在横行的蚁群。
蚂蚁们凭自由意志行动。当然,它们会遵从蚁群中的规则与安排、作战与指令,但这些也可以归为自由的范畴。这时有人来了,很可能是个小孩。这个小孩慢慢地抓起蚂蚁,毫无道理地让它移动,或是把它扔到别的地方,总之就是强迫它去自己并不打算去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时的蚂蚁因为莫名其妙的野蛮力量,被迫做出了违背自己想法的行为。
蚂蚁当然不会知道阻挠自由意志的力量的真面目。说起来,那个孩子的行为是否有可以称为理由的东西都不确定。
“但是,假设这只蚂蚁表示反抗,咬了人类的手指。不,不用咬,只要表现出抵抗的样子,那么小孩就有可能生气,说着‘为什么你不听话’而把蚂蚁踩烂。”
“把那只蚂蚁?”
“如果很恼火的话,大概会把整个蚂蚁群都踩烂吧。”
听着西装男的话,作家不由得望向上方。
他想象着旅馆高高的天花板被掀开,巨大的鞋子突破钢骨与壁板把自己踩烂的样子。自己被野蛮地踩踏,东跑西窜,浑身抽搐。
他想起以前的同行曾经得意地说过有关“洗脑”的事。
“美国为了让民众不要对‘战争’、‘大战’这样的词语抱有负面印象,很早就把‘大战’之类的单词与正面意义相结合,运用在各种地方。比如‘与艾滋病的战争’,或是‘与贫困的战争’。这是为了有一天发动真正的战争时,能够顺利取得国民的支持而做的准备。”同行有些兴奋地阐述这一观点。当时觉得这番话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而且所谓的“美国”指的到底是谁也暧昧不清,缺乏说服力,所以作家并不觉得这一观点有多新鲜,听听就算了。此时,这番话却忽然在脑中苏醒。
“下周我会致电给您。希望到那时您已经考虑好了。”西装男把用红笔批注过的原稿装进信封交给了他,出版社的编辑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一起离去了。
回到家,看到摆放在玄关处的孩子们的鞋和妻子的凉鞋,作家总算恢复了平静。他先到起居室,跟正在玩掌上游戏机的孩子们打了个招呼。
把上衣放进衣柜后,作家来到餐桌旁。妻子已经准备好晚餐了,桌上依次摆着盛有菜肴的盘子。
“今天有什么事吗?”妻子并没有看着作家,笑着说道,“核导弹?还是地震、恶性通货膨胀?”
“嗯啊。”作家应了一声。与其说是随声附和,更像是呻吟。
“你也很不对劲呢,总是一副不安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安?”
“你脸上不是写着呢嘛。很快就会有令人不安的事了,真令人不安哪。你不是要这么说吗?”
被妻子揶揄也无可奈何。他确实总是心怀不安。比如,如果朝鲜半岛北侧的国家宣布要进行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导弹发射试验,他就会看遍电视报道、周刊杂志、网上的新闻,也就是说,会完全被有限的情报诱导,然后一脸惨白地说:“这样可要出大事了。”又或者,如果看到天空中有奇怪的云,他就会认定那是大地震的征兆,于是暂时不靠近高层建筑,躲在家里,觉得应该尽量和家人待在一起。再有,看到周刊杂志上登载“日本经济将全面崩溃”、“纸币会变成废纸”这样具有煽动性的预测报道,他会大吃一惊,坐立不安,想着必须从谈不上充裕的存款里拿出一半,换成金子。
“等事情发生后就来不及了。”作家为自己的爱操心和小心翼翼辩解。
“但是,如果发生像战争、地震这种重大灾难,和大家一起被卷入不是也挺不错的吗?反正也无力改变。而且,光想着怎么让自己长命会很辛苦。你觉得核弹会落在这个国家?这很不现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