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船票上的约定
“古蒙古的问候语。”
萝西说:“不过说真的,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很清楚你这人有几分耐性。就算我们第一天没找到房子,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我们多得是时间。”
“我知道。有些房东不租给我们,因为他们觉得我们足醉鬼或恐怖分子。至于其他……”我抓起她握着酒杯的双手,拇指抚摩她的手指。结实的手指,因为缝纫而结了茧,还戴着路边地摊买的廉价银戒指,有的像居尔特图腾,有的像猫头。
“其他的房东不要我们,因为我们要活在罪恶里。”
萝西耸耸肩说:“这些人也去死。”
“你想的话,”我说,“我们可以假装。去买镀金戒指,彼此称呼先生和太太,直到——”
她马上用力摇头:“不要,才不要。”
“只要一下下,等我们有钱买真的金戒指。这么做会让我们日子好过许多。”
“无所谓,我不想假装。结婚了就结婚了,没结就没结,跟别人怎么想无关。”
“萝西,”我握紧她的手说,“你知道我们会结婚,对吧?你知道我要娶你,这是我最想、最想做的事情。”
微笑又浮现了。
“最好是。我们刚开始约会的时候,我还是好女孩,完全听从修女的教诲,现在却准备做你的情妇——”
“我是认真的。看着我,很多人听到这件事会说你疯了,他们会说麦奇家都是人渣,我会对你予取予求,之后一走了之,留下孩子,让你的人生冲进马桶。”
“不可能,我们在英国,那里有安全套。”
我说:“我只是想跟你说,你不会后悔的,我绝不让这种事发生,我对天发誓。”
萝西柔声说:“我知道,弗朗科。”
“我不是我爸爸。”
“我要是认为你是,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好了,起来去帮我买一包薯片,我快饿死了。”
那天,我们在欧尼尔酒吧待到学生走光,酒保用吸尘器吸我们的脚才离开。
我们慢慢喝酒,聊些无关痛痒的事,逗彼此开心。回家前(我们分开走,免得被看见,我跟在萝西后面盯着她,以策安全),我们靠着三一学院的后端亲吻告别,吻了很久,接着静静拥着彼此,从脸颊到脚趾贴在一起。
寒风刺骨,在几公里的上空发出清脆如铃的声响,有如破碎的水晶。她粗嘎的呼息暧暖拂过我的喉咙,头发飘着有如柠檬眼泪的香气,我感觉她心跳匆匆拍打我的肋骨。之后我放开她,看她离开,最后一次目送她离开我身旁。
我当然找过她。我头一回单独使用警用电脑,就输入她的名字和出生日期查过:她在爱尔兰共和国没有任何被捕纪录。这很正常,我不认为她会变成黑帮女老大。但我非常亢奋查了一天,从她和我道别之后踏出的第一步开始。随着我的人脉越来越广,搜查范围也越来越大:她没有在北爱尔兰被捕,也没有在英格兰、苏格兰、韦尔斯和美国被捕。她没有在任何地方申请救济金,没有申请护照,也没有死亡或结婚。我每两年就从头搜查一次,找欠我人情的人脉帮忙,他们从来不问原因。
不过,这些年(荷莉出生让我沉稳许多)我只希望萝西自己出现在侦测范围里,过着简单满足的生活,没有和警方扯上关系,偶尔想起我曾是她的真爱,心头微微一痛。有时我会想象她找到我:半夜电话响起或敲我办公室的门。我想象两人在绿草如茵的公园里,并肩坐着长椅,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默默看荷莉和两个红发小男孩在攀缘架爬上爬下。或者在幽暗的酒吧消磨漫漫长夜,两人说说笑笑,脸庞越来越近,手指沿着老旧桌面滑向对方。
我巨细靡遗想象她现在的模样:过去没有的鱼尾纹、生过不是我的小孩的松弛腹部,所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