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站到楼梯顶仔细地听。
“他回来干吗?”牧师问。
母亲回答说:“躲德国兵。”
“看在上帝的份上,这孩子又干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母亲的话。门外传来了一个德国人的声音。“早晨好,我们在找一个人。您有没有看到任何陌生人出现在附近?”
“没有。一个人也没看到。”母亲的声音紧张极了,那个德国兵肯定感到了有什么不妥——不过他也可能已经习惯别人畏惧他了。
“您呢,先生?”
父亲肯定地说:“没有。”
“家里还有别人吗?”
母亲回答道:“我儿子。他还在睡觉。”
“我得搜查一下您的房子。”那人听上去很礼貌,但语气却是命令,而非征求对方的同意。
“我给您带路吧。”牧师说。
哈罗德回到床上,心脏飞快地跳动着。他听到了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门开了又关的声音。那靴子踏上了木楼梯。他们先进了他父母的房间,然后是亚恩的卧房,最后走到了他的门前。他听到门把手被扭开了。
他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竭尽全力让呼吸显得缓慢而平和。
德国人低声说:“这是您的儿子?”
“是的。”
一阵沉默。
“他整晚都在这儿?”
哈罗德屏住了呼吸。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说谎。
然后他听到:“是的。整晚。”
他惊呆了。父亲居然为他说了谎。那个心肠冷硬又自以为是的固执的老独裁者居然打破了自己的做人守则。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哈罗德感到泪水涌进了眼眶。
那军靴退出了他的房间,走下楼梯。哈罗德听到他告别离开了。他下了床,走到楼梯旁。
“你可以下来了,”父亲说,“他走了。”
他走下楼。父亲一脸凝重。“谢谢您,爸爸。”
“我犯罪了。”父亲说。哈罗德以为他要发火,可那张苍老的面孔却突然柔和了下来:“无论如何,我相信上帝是仁慈的。”
哈罗德意识到这几分钟时间里父亲所经历的悲痛,但他不知道怎样让父亲知道自己理解了他。他能想到的只有握手。他伸出了右手。
父亲握住了他的手,把哈罗德拉到跟前,用左手握住了他的肩膀。他闭上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他再度开口时,以往牧师的腔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我以为他们会杀了你,”他说,“我的儿子,我以为他们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