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赚些小钱的旧墨迹和老纸,说什么也提不起兴致索问售价。一路逛过心情越发差了,最后就连俯身瞧瞧都懒得了,直到天色已明,我居然分文未花,这在我为期已然不短的倒卖生涯里还是头一遭!
这时突然有人叫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甚是相熟的商贩正冲着我喜笑颜开。他随手撇过了一个肮脏的蛇皮口袋,腔调里带着两分咋咋呼呼向我兜售起来。
“好东西!知道你专收老纸片儿,给你留着呢!前面来了六个人要看,我没理!”
“是什么?古籍……信札……还是手稿?”我心不在焉地问他。
老实话,那时候我可是一丁点儿想买的心思都没有,那商贩言之凿凿地声称没给那六个人看过,实际上,怕是看过的人六十个也不止了。至于为什么没出手,不过是要么这东西没有卖相,要么商贩索价甚昂。
“笔记!文革前的老东西!”商贩继续兜售,“二十多本,你要是感兴趣,我便宜点儿卖你!”
——果然是没有卖相的东西!
我听得出他的弦外之意,要是烫手的硬货,他们才不会跟你这么耗着,那得端着,拿着,玩意儿能不能卖出个高价,这说话也是学问。
我笃定主意要拒绝商贩的兜售,刚想说两句客套话儿,猛地里瞥眼看到那位截胡成瘾的同行正迈着方步向我走来。小子我当时极力克制,虽说最终放弃了上去抽他一顿的念头,不过这兜里的钱财可没捂住,由着那商贩叫了一个咬人的价儿,也不说还上一嘴,便买下了那二十多本看都没看上一眼的笔记。
我拎着那肮脏的蛇皮口袋,故作镇定地走向那位截胡的同行,哈哈大笑数声,接着似有卖弄地甩出了一句话,然后扬长而去。
“要是这东西您看过,那您今天可是走了眼喽!”
沿路上,我都在极力回避那个截胡同行对着我讥笑的表情,还没到家,我就悔得恨不能要把肠子掏出来洗洗,你说我这妈不是神经病吗,斗哪门子气呢?
可是,日子还得过不是,倒买倒卖还得继续不是,合着我不能就把那蛇皮口袋里的笔记扔掉了事吧?这样,那岂不是栽大发了!不行,我得给这些东西找个卖相,说什么也要回了本儿才是!于是我打开蛇皮口袋,拿出了那破烂不堪的二十多本笔记,一边扇动着飘荡在鼻间的霉味儿,一边兢兢业业试图发现它们的非比寻常……嘿!你还别说,在翻过那些密密麻麻、让人眼花缭乱的字迹之后,还真就让我找到了记录者的名字!
我赶紧利用搜索引擎查找关于这个陌生名字的信息,内心期待一定是我孤陋寡闻,而不是这个人默默无名。结果是不消说的,搜索引擎下虽然有这个人的名片,但在职业一栏却写着“食品研究”四字。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儿,望着对他那寥寥数语的介绍,以及那串冗长的工作单位名称,这两者丝毫彰显不出这个人在其行业里的杰出,这意味着我不得不为我神经兮兮的冲动自食恶果——看来,我的好运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算了吧,没有人能够始终好运傍身!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极其无聊地为这些笔记拍摄了一张集体照,随手传到了网店上,在为它们标价之时,我心如针刺,鼠标一抖那售价便成了本金的十倍。看着那个让我哭笑不得的数字,我恍然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玩笑,不禁长叹一声:这漏儿是没捡到,打眼也就算了,关键是这内伤难解啊!
老话儿说得好,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就在我逐渐淡忘这件事,继续持续着我的倒卖生涯之时,却突然间接到了一个关于此的电话。电话是一位有着沙哑嗓音的女人打来的,她开门见山声称要购买这批笔记,并且要我一再确认它们是否还在。我从女人异常焦急的声音里判断,她对这批东西正抱着势在必得之心,“至于价格方面……”还没等我说完,女人就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