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佛灯、摔脚
个人合抱不过来,又漆得光滑,很难使上力。
他摸着那柱子犯起难来。不经意间,手腕触到柱面,竟有些黏挂。他顿时有了主意,自己穿的是今春新发的军装,新绢本就有些滑,攀柱子就滑上加滑。净肉则要好许多,加之刚才爬树翻墙,身上微有些汗意,更增了黏着力。只是在这佛门净地做贼,已是大不敬,再脱掉衣裳,赤身爬柱,若被人瞧见,还有什么脸面行走?娘最信佛,她若知道,怕是要抡起捣衣杵把我打成五花肉。
不过,他转念随即想到,娘若知道我弄丢了高太尉的新火,惹上了这祸事,依她的性子,倒是要逼着我赶紧脱光,更能说出一番佛门四大皆空、本该舍物救人的堂堂道理。想到此,他不由得笑了,不再犹豫,快速去下衣裤,脱了个精光。光臂再攀住柱子一试,果然使得上力了。
这些年,他勤习相扑,臂腿缠抱功夫极深,一口长气,便已经攀上柱顶。他又四下俯视,殿里仍在诵经,殿外并没有人影,便抓住檐下木椽,几个攀援,到了那灯笼顶上。他伸手解开系绳,叼紧在嘴里,又攀回柱头,轻轻一溜,就到了底。
他迅即穿好衣裳,黑暗中把手伸进灯笼一摸,里面也插着根蜡烛,虽然不如新火那根粗,但烛芯完好,似乎从没燃过。他心里暗喜,看来因是御赐,寺僧一直没敢燃这蜡烛。正好。
清晨,汴河大街。
七个军士挑着挑子,往东门慢慢行着。他们是东水门外军巡铺的兵卒,挑子里挑的是这个月的月粮。
七个军士中,走在前面的五个人都很高壮,挑的担子却要轻些;最后两个要瘦弱些,担子却重得多。他们军服也不太相同,前五个是禁军步军司的新春服,紫罗头巾、黑䌷外衫、白绢汗衫、白绢夹裤、新麻鞋。后两个则还没领到新春服,穿的还是去年的厢军旧服,黑头巾、黑绢衫、白绢裤,绢质要薄劣很多,早已脏旧,麻鞋和布袜也已经磨破,露出积满黑垢的脚趾头。
大宋士兵主要分两种:禁军和厢军。
禁军是正军,守卫京城和边防,招募士兵时,身高、体格、力气、速度都有严格限制,要“琵琶腿、车轴身”,大腿粗壮,身板挺直硬实。
厢军是散军,最早是由宋太祖创制。为避免后唐五代军人政变危局,他将地方军队中强壮的军士全都集中到京城,编成禁军,各路州只留下老弱兵卒,作为厢军。此外,又减免了天下刑徒死罪,发配到各地充厢军、服劳役。后来因为劳力不足,也开始招募。厢军驻扎于各路州,极少参与军事,大多是干杂役,如修桥补路、防洪<strike>http://w</strike>漕运等。厢军的雇值比禁军至少低一半,苦力差事却不止多一倍。因此,除了刑徒被发配,一般只有走投无路之人才愿意投募厢军。
那两个挑粮的厢军,一个二十七八岁,尖瘦脸,名叫雷炮;另一个二十刚出头,更矮瘦呆笨些,叫付九。两人担子重、身子弱,都走得汗水淋漓,腿发颤、脚发软,却还得尽力跟上前头五个。
当年太祖皇帝为防止军士疲堕,定下许多规矩。其中一条,所有驻京禁军领取月粮,城东的去城西粮仓,城西的去城东粮仓,粮食都必须自担,不许雇人帮挑。百余年间,许多规矩早已废坏,这一条却沿守了下来。
雷炮和付九的月粮在厢军粮仓支领,几天前已经领过,他们挑子里的米是那几个禁军的。军巡铺主管防火巡盗,原本都是禁军士兵,每处由一名十将管领。“十将”名头听着大,其实只是管领十数名士卒的小小将官。东水门外这个军巡铺的十将姓胡,父亲是军头司一个文吏,他嫌东城外这一带店多、船多、人多,事务比其他军巡铺都要繁杂,因此求着父亲屡屡向上头申告,讨要了雷炮和付九两个厢兵来做火头杂役。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