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散伙、偶遇
成个鬼,能跟他落半根眼毛?”
“人有嘴,话有腿,不管你落不落眼毛,光听见你跟那老拐子说笑,人就能编排出一堆臊话来。”
“照你这么说,我就不能言语不能笑,整日做个呆木桶?”
“呆木桶总好过烂敲钟。”
“好!好!从今天起,我就拿根羊蹄子把嘴塞住。”
“我只说让你别跟那老拐子说笑,更别让黄鹂儿听见。”
“好孝顺的儿,黄鹂儿放个屁,都是天仙妙音、皇家诏书。你娘笑一笑,就成了臊羊撒疯。往后别让我瞧见黄鹂儿,只要见了,我就说你相中了梁家鞍马店的那个小韭儿,嚷着让我去提亲。”
“娘!”
“刚才一劲儿你你你的,这时候知道叫娘了?”
“我不过多了一句嘴,你就乱抡大棒槌。”
“不抡大棒槌,能把你养成精细鬼?好了,撂了一堆活儿,不跟你搅汤水了。对了,那个杨午把帽儿落在这里了,你若见着他,让他来取。”
“哪个杨午?”
“就是那个杨九欠。清明那天,他带了几个厢兵在这岸边清理河道,天热进来讨水喝,把帽儿落在凳子上了。”
“哦。”
“那天他们还从河里捞出来只铁箱子呢。”
“哦?里面有啥?”
“那会儿汴河上闹神仙,我忙着去瞧,没留意。等回来时,他们已经走了,怕是得了一笔横财,若不然,那杨九欠能连帽儿都忘了?”
清明过后,游大奇再没见到那只船,更没见到船上那个女子。
每天他又得和翟秀儿一起寻“灯盏”,没有工夫去寻,心里始终坠坠念着。过了两天,他和翟秀儿又来到虹桥一带,正在寻“灯盏”,翟秀儿忽然说:“这两天咱们收成不好,已经挨了团头几顿骂。你已经跟了我三个月,也学得差不多了,今天咱们两个分头行事,我替你物色一个好‘灯盏’,你自己去割些‘灯焰’回来——那边过来那个就好,你别瞧他武赳赳的样儿,其实内里极胆小。上回我一个人断住他,才唬了两句,他就忙不迭掏了五两银子给我。你跟着他,到没人处,只管横着胆上去讨钱。”
游大奇转头一看,是个青壮男子,穿了件白绢衫子,生得十分矫健,豹子一般,只是面色凝重。他不禁有些疑心,但看翟秀儿说得认真,不好推辞,便跟了上去。那男子步子极快,沿着汴河一直往东行去,游大奇快步跟了一段,看那男子背影雄武,忽然醒悟,忙停住了脚,翟秀儿这是在戏耍自己。清明那天,他们两个合伙谋劫了虹桥上那个后生,得了一只褡裢,谁想里面竟是一袋沙子。翟秀儿口上虽然没说,神色间却疑心是他偷换了里面的财物,因此才使计来害他。幸而自己没敢贸然行事,只一路远远跟着。不过,现在若立即转回去,翟秀儿会更加恼恨,于是他便坐到河岸边一棵柳树下歇息。
歇了好一阵,忽然听到路上有人说话,回头一瞧,竟是刚才跟的那个雄武男子,再一看跟他说话的人,更吃了一惊,是船上那个女子的船工丈夫。他忙隐在树后偷听两人对话,那个雄武男子竟是“斗绝”梁兴,游大奇来京城三个多月,“斗绝”的名号早已听过不止一回,只是从没见过。翟秀儿实在太狠,竟让自己去劫“斗绝”梁兴的财,他心里一阵后怕。再听那个船工,自称姓盛,是杭州人。游大奇听他说话,的确是杭州一带口音,那女子果然应该是杭州见过的那个。他心里又一阵庆幸。
两人没说几句话,梁兴先快步走了,那个姓盛的船工则慢慢走在后头。游大奇看他行了一段,才起身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温家茶食店那里,姓盛的停住脚,站到岸边大柳树下。游大奇忙快步走到温家茶食店的墙角,偷偷觑看。姓盛的望着河面,似乎在自言自语,游大奇听不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