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就像是有一个瞎子,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瞎子一样。他不用拐杖,不用导盲犬,如果有人想帮助他过街,很可能会被他,当做对他的侮辱。
幸运的是,那个瞎子还记得,在他还能够看见东西的时候,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东西,这些记忆指导着他的行为。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努力装作和别人一样,而这样做,却引来了所有的麻烦。
他还记得怎么玩骰子,因为那个时候,他每个星期六,都会整夜整夜地看着它,然后花掉所有的薪水。他现在仍然玩骰子,仍然会输掉面包钱,始终没有改变过。
自从变瞎了之后,他就成了一个表情异常严厉、沉默寡言的人。他皮肤的颜色和纹理,如同棕色的牛皮纸,一头乱蓬蓬的卷发略带红色,像被火烧过似的,瞎掉的眼睛呈现乳白色,已经不能转动,也不能眨眼了,红红的眼眶像被煮过一样。他的眼神如同一条愤怒的眼镜蛇,充满了威胁,再加上他僵硬的举止,令人感到不安。
他整个人看上去,并不是显得很起眼。如果他还能看见的话,任何人都可以凌驾于他之上。他是一个肌肉松弛的高个子,看上去连捏死一只臭虫的力气都没有。他上身穿着一件褪色的泡泡纱外套,下面穿着一条松垂的棕色裤子,脚上拖着一双磨损得很厉害、尺码过大的军用布鞋,好像从来都没有洗过。他经常缺钱用,但却总能设法弄到足够的钱,去玩骰子。老手们都说,如果他羸了,他会赌得更凶,直到最终输得一点儿不剩。但他很少有赢的时候。
他总在位于第一百三十五街,和列诺克斯大道街角的“运动绅士俱乐部”的三楼玩骰子。这个赌场以前,是店主佛佛的厨房,佛佛把它改为一所私人俱乐部后,为了给弹子球桌腾出空间,已经搬走了煤气灶,但水槽仍然在,用来给输了钱的人洗手,骰子就在那张弹子球桌上跳舞。这个房间非常热,甚至可以把脑袋煮熟,桌子周围,挤满了没有笑容的黑人男子,挂着油脂的汗水,沿着他们的脑袋,流进他们黑色的身体里,一双一双浑浊、充血却警惕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跳动的骰子。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开玩笑的,都是严肃的事情,他们赌的都是自己的面包。
瞎子站在桌子的最前面,那是犹太拉比过去经常站的位置,那时候,他总是能用赌骰子,把所有的钱都赢走,但一个黑人穆斯林兄弟,割破了他的喉咙,原因是他不愿意赌一个五分钱的镍币。
他把他最后一块买面包的钱,投进了环里,骄傲地说道:“我要四到一,现码十一。”可能犹太拉比出过这个数,黑人兄弟对赌博很迷信,他们觉得:一个瞎子扔出任何情况都有可能。
瞎子盖上木架,游戏继续。赌场管理员把骰子扔进瞎子不停颤抖着的、大而柔软的右手,他的手像贝壳一样合了起来,好像包着一颗鸡蛋那样小心。
瞎子一边不停地摇动着骰子,一边祷告着:“骰子,帮帮忙。”然后把它们甩在盘子里。他听到它们不断弹跳的声音,弹到了弹子球桌下面的一格,然后听到管理员的喊声:“五……四……九!点数是九。拿着,甩骰子的先生,看看你能能奈什么。”
他把骰子扔回给瞎子,瞎子又抓起骰子,朝周围汗流满面的黑脸上“望”了过去,他知道他们在那儿,他把他们一个一个,轮流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傲慢地说道:“赌一到四,我要它怎么跳,它就怎么跳。”
犹太拉比可能也这样做过,瞎子知道他的这些黑人兄弟,不会给他机会,让他达到这个点数的,他只是想对着干。他妈的这些人,都在等着冲向他,他想道,但是,如果他们搞他,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甩了,甩骰子的先生!……”管理员咆哮道,“你已经摸得够久了,它们又不是女人的奶头子。”
瞎子轻蔑地把它们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