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写得不好,研究就更谈不上了。”
“我前些日子临了一幅王右军,自觉得意,今天特拿来赠予你叔父。玄静也来看看,临得如何?”
裴玄静接过尺牍,凝神细看起来。
裴度刚想说话,武元衡以眼神将他制止了。直到这时裴度才发觉,今天自己安排的侄女与宰相的会面,正在朝着完全出乎他本人预设的方向发展。
裴玄静看完了,抬起头问:“敢问相公,此帖名叫?”
“称为《丧乱帖》,乃太宗皇帝所收王羲之的三千六百纸之一。仅宫中有拓本,民间是见不到的。”
“怪不得。”裴玄静轻声道,“玄静对古人之书懂得不多,况且没见过真本,此帖临写得是否传神,玄静不敢妄加评论。不过……玄静认为,这幅尺牍非为武相公所书。”
武元衡惊讶地问:“你见过我的字?”
“从未见过。”
“那你如何能断定这幅字不是我写的?”
裴玄静慢条斯理地回答:“武相公是严谨端庄之人,与叔父又有同僚之谊,若以字书相赠,必会装裱妥当,题款印章缺一不可。而这幅尺牍上什么都没有,看似仅仅是临摹时的习作,如此随意地便拿来赠人,绝非武相公的行事作风。”
武元衡和裴度情不自禁地对视,两人的表情中都有种一言难尽的味道。
武元衡追问:“那便请玄静再接着断一断,这幅字是何人书就的呢?”
裴玄静垂下眼睑,稍待片刻,方道:“玄静不敢说。”
“但说无妨。”
“这幅尺牍虽然一无题款,二无印章,用纸却是皇宫中专有的益州黄麻,纸上还饰有金屑,其腻滑柔韧的质地玄静从未见识过。相公方才说,《丧乱帖》只在皇宫中有拓本,因而这幅尺牍书于宫中,应该不会错。至于……具体为宫中何人所写,只要想到此人随手一书,兴之所至便交予宰相,又由宰相亲自送到御史中丞府中,两位大人并肩案前,虔心赏鉴。对于这个人的身份……玄静确实不敢想,更不敢说。”
书斋中一片静默。少顷,武元衡轻轻叹道:“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裴玄静仍然低着头,面庞却微微泛红了。这非是羞怯,而是紧张造成的。现在她知道自己猜对了,悄悄松了口气,又看了看那幅尺牍。突然,裴玄静有些恍惚了。
为什么这幅字的笔法和气韵似曾相识?好像不久前刚刚看见过类似的。
王羲之……
裴玄静记起来了!就是春明门外的那一夜,她在贾昌老人死去的隔壁屋子里,曾见过写在墙上的一幅字。当时她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所以完全记不得文字的意思。可是那满墙上行云流水一般的酣畅笔墨,还是深深地留在了她的记忆中。
对照面前的尺牍,裴玄静终于可以断定,墙壁上的字体出自于王羲之。至少,也是形神兼备几可乱真的摹本。
这又是怎么回事?
贾昌老人悬挂师父遗像的屋子里,怎么会有王羲之的墨宝?
贾昌老人的死,迄今为止所有围绕他的院子的谜团中,又增添了一个新的谜。它们之间的关联又会是什么呢……
裴玄静思索起来,一时忘记了书斋中的现实。等她回过神时,正听到武元衡向裴度告辞。
裴玄静急了。今天太不容易才博得了宰相的好感,就这么放他走了吗?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可是,还有什么理由能留住武元衡呢?
她脱口而出:“武相公,玄静尚有一个请求。”
裴度直皱眉,他越来越猜不透这个侄女在打什么主意了。武元衡却很有耐心,微笑着等待裴玄静的下文。
“玄静想……”裴玄静急中生智,“玄静想求武相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