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听越不对劲,盯着陈弘志问:“公公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啊呀,奴是见炼师给圣上逼问得紧,想帮一帮炼师呗。炼师请想,假如宋三娘子真的把仙人铜漏给弄丢了,她畏惧圣上天威,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呢?”
“你说宋三娘子是自杀?”
“……难不成还是被人杀了的?这更不可能啦,皇宫大内里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陈弘志一味地摇头晃脑。
裴玄静不想再谈下去了。她扭头望向岸边,雾气渐渐消散,离岸最近的金殿悄然展露身姿。她知道,从此地弃舟上岸,再到走出宫禁,仍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而有些人,是永远也走不出去的。
离开大明宫返回金仙观,裴玄静仍然纠结在宋若茵之死的谜题中。她是怎么死的,已经毋庸置疑了。但究竟是意外、他杀,还是自杀?裴玄静仍然无法回答这个关键问题。
皇帝身边的宠侍为什么如此关注宋若茵的死,还一口咬定她是自杀?
再有……仙人铜漏。裴玄静原以为,宋若茵将仙人铜漏送去武府,只是为了留下一条线索。陈弘志的异常表现使她意识到,仙人铜漏本身也可能暗藏玄机。
到目前为止,除了武肖珂母子和宋家姐妹之外,并无人知道仙人铜漏的去向。既然大明宫中有人对仙人铜漏的下落十分在意,那就说明,宋若茵将它藏在武肖珂处是相当正确的举措。武府虽比不上大内宫禁森严,却胜在人头干净,没有耳目。
要不要再去提醒一下武肖珂注意保密呢?
裴玄静尚未采取行动,段成式上门打听案情来了。
这回裴玄静不好意思再将他拒之门外,少年为了帮忙查案,身陷险境,差一点儿就丢了小命。裴玄静从心底里感到愧疚,并且万分后怕。
段成式倒像没事人似的了,也可能是装成没事的样子。其实那天他在“飞云轩”里吓得魂飞魄散,接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由于祠部郎中的儿子在“飞云轩”中差点遇害,负责管理东市的万年县县令全力侦破“飞云轩”一案,所以才能那么迅速地查清“飞云轩”和老张的底细。老张的死状恐怖至极,仵作的结论是:他死于自己培育的毒蛊,从尸体的状况来看,死了最多不超过两天。所以裴玄静才能肯定地告诉宋若华,老张是在宋若茵之后死的。
不过,他死得也太凑巧了,否则总能从他口中问出些端倪来。
坐在裴玄静的房中,段成式一边不住地东张西望,一边还在感慨。
他的目光立即被案上的《璇玑图》锦帕和毒笔吸引过去了:“咦,这是做什么用的?”伸出手就要去拿毒笔。
裴玄静赶紧喝止:“别动!”
段成式吓得一激灵,把手缩回去,眼巴巴地说:“炼师姐姐,把你查到的都告诉我吧。”
裴玄静知道瞒不住他,便将自己在宋若茵一案上的发现,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段成式听得连连惊呼:“天哪,我真想看看那个木头盒子。”他兴致勃勃地说。
“有什么可看的,你的若茵阿姨就是死在那上头。”
“也只有若茵阿姨才能想出那么精妙的杀人武器!”段成式又想朝毒笔伸手,迟疑了一下,终究不敢,便转向《璇玑图》。
“咦?若茵阿姨好喜欢《璇玑图》哦。”
“你怎么知道?”
“她前一次来我家时,就跟阿母说了半天《璇玑图》,闹得阿母自己也绣起《璇玑图》来,绣得漂亮极了,我偷偷拿出去炫耀,结果让爹爹发现了,还罚我跪了半个时辰。”段成式说得且喜且悲。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裴玄静从案上捡起《璇玑图》,捧到眼前,却见红、蓝、黄、黑、紫,五色交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