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外真实而亲切。
这才是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
段文昌轻轻地叹息,有多久了?自己已经体会不到这种寻常人生中的点滴暖意,虽然庸凡,却让人倍感踏实,是从来到长安开始的吧。
“成式睡着了。”
段文昌头一抬,妻子站在面前。
他微笑着招呼:“让他睡吧。来,坐到我身边来。”
武肖珂坐下来,段文昌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摩挲着她的黑发,叹道:“我们多久没有如此了。”
她说:“那还真得感谢圣上。若非他下令你禁足,你还不知……”言语之间,怨气似乎还未褪尽。
段文昌笑了笑。
见丈夫不争辩,武肖珂反又替他不平起来:“圣上也太过严厉了,竟以你在事发时言行失措,有损官仪为由命你闭门思过。我却不懂了,爱子分明是人之常情,何过之有呢?再说,要不是我们成式,十三郎是断断回不来的了。”
“娘子此言差矣。”段文昌正色道,“十三郎陷入地窟,本来就是成式带去的。所以这次他们俩都能平安生还,实为不幸之中的万幸。今后,成式还是要严加管教的,否则又不知要闹出什么祸事来。不是每一次都能有同样的幸运的!”
武肖珂就不爱听段成式的坏话,登时沉下脸来。段文昌亦默默无语。
少顷,她的心又软下来。她想起人们告诉自己的,在那个可怕的夜晚,在金仙观中,段文昌是如何不顾尊严不惜忤逆,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血肉之躯阻挡皇帝下令填埋地窟,为了儿子生还的一线希望而拼死相争。她竟不知道,在对儿子一向严厉的外表下,丈夫还深藏着这样一颗拳拳爱子之心。想到这里,她又觉得他的所有行为都是可以原谅,可以理解的了。
武肖珂抬起头,看着丈夫略显落寞的面容,轻声叹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成式,是该好好管管了。”
“倒不急在这一时。”段文昌释然地笑道,“虽然成式这孩子常常天马行空,所作所为有些出人意表。但这一次他的表现,绝对称得上勇敢,其实我很为他自豪。若非他的英勇,圣上又怎会仅以‘斯文扫地’这一项罪名来责罚我。总之,经此一劫,我和成式都要好好反省。”
“我也是。”
话说至此,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多少误解和伤害,仿佛都在这个瞬间泯然。
“对了,”段文昌问,“方才成式醒来时,可曾提到获救前的情形?”
“零碎说了几句,不过他精神还未完全恢复,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不急。等他休息好了,再细细询问吧。”
武肖珂明白段文昌的意思。在下令让段文昌闭门思过的同时,皇帝另有一道旨意,要求在段成式清醒之后,将他所述的事发经过陈文上奏。段文昌今后的官运,恐怕还得看这道奏表能否让皇帝满意。
她迟疑地说:“方才他接连提了两次……那个名字。”
“你是说……”段文昌狠一狠心,脱口说出,“杜秋娘?”
武肖珂默然。
气氛又变得滞结起来。
是时候了。段文昌下定决心,该向妻子坦诚心迹了。他艰难但坚决地开口,“娘子,前一段时间我常常造访……平康坊,确实是为了去见那位杜秋娘……”
“郎君去北里,我并不想擅加干预……”
“不不,娘子你误会我了。”段文昌苦笑道,“对士人男子来说,狎妓寻欢,确实不算什么。但我去访那杜秋娘,却不是为了寻欢作乐。”
武肖珂不禁把眼睛睁大了。
“娘子应该知道,那个杜秋娘非是一名寻常的歌妓。”
“这……倒是听到过一些传闻。”实际上,正是宋若茵把皇帝悄悄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