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角馆镇沉入寂静,餐厅窗外可见煌煌灯火。
步行不消二十分钟就能从一端到另一端的狭窄长街,今日已是数度往返。离开松庵寺,津田漫步在这座直武曾经居住的小镇,行走于昌荣曾经踏足的街道,同冻冴子二人穿过小路,跨过大街,在两小时间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虽然筋疲力尽,津田却心怀和直武、昌荣同化的满足感。这座小镇里住着直武,若知昌荣来访,定会如待爱徒般温暧相迎吧。
志同道合者之间能够自然而然地牵起纽带。只要居住在这小小的镇子,就会收获精神的丰裕。
冻冴子循着津田的目光望去,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一趟啊,果然来对了……”红酒上桌,津田向冻冴子的杯里斟酒,“总之先敬你一杯。托福,这一趟非常偷快。”
此言发自肺腑。
“累了吧?今天走了好几小时——”
“有点儿,但很开心……”冻冴子微笑举杯,“对了,刚才提到的那些话——”
“是说秋田藩?”
“我真的认为那些话很重要。”
漫步小镇时,津田曾向冻冴子讲述秋田藩和江户文化深深相连的可能性。
“虽然不知道茑屋如何起用昌荣推出写乐版画,但至少可以肯定昌荣是知道茑屋的吧。”
“前提是喜三二和昌荣非常亲密。不过嘛,这两人都在同一座藩王宅邸,关系亲密应该并不是瞎想……喜三二跟大田蜀山人的关系也很好,两人也都是茑屋的亲信,一追溯的确能和茑屋牵上线……”
“谁也没察觉秋田藩跟茑屋的关系?”
“谁都不会想到秋田这种边陲藩国会跟江户文化紧密相连。话说回来,喜三二在茑屋出过很多书,就算察觉也不奇怪……他是江户人,又是秋田藩武士家的养子,或许被认为是局外人吧。”
“的确很不可思议。”
“我刚才回房整理了一下……”
“什么东西?难不成又是图式?”
津田苦笑着从口袋里摸出折叠的纸张在桌面展开。
“以秋田藩为中心,能得出这种人际关系——”
冻冴子望向图式,讶道:“这回很复杂呢。”
“此外还有秋田藩在江户的私人画师菅原洞斋,他娶了谷文晁的妹妹为妻,两人的孩子又和文晁的女儿在一起。”
冻冴子望向津田,问道:“这也是从画人传看来的?”
“不敢相信吧?”津田笑道,“这份图式还不完全,进行深人调查肯定还能发现更深层的关系。就算当时的江户圈子再怎么窄小,这些人的关系也很异常。我想,曙山恐怕是支撑当时文化的强大赞助人,完全超出了一般大名的业余爱好。”冻冴子不语。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认为写乐可能是田沼政权的意外产物。”
“意外产物?怎么说?”
“田沼意次的昌盛和没落很可能极大地影响了秋田藩或者茑屋……假如田沼政权能存续更长时间,或许根本不会有写乐的登场机会。我感觉田沼下台之后,写乐才有了出头的基础。”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冻冴子早就看穿了津田的说话习惯,听他似乎话中有话,不禁两眼放光。
“只是有所启发啦,还得回东京仔细研讨资料才行。目前只能说,几乎就在田沼下台的同时,曙山暴病身亡,而且年仅三十八岁——我怀疑曙山之死或许是政治暗杀。”
“谁把曙山杀了?”
“藩内重臣们的计划吧。秋田藩跟田沼实在走得太近,要想在田沼垮台之后自保,这是唯一的方法。别忘了之前的源内问题,直武也是一枚弃子。”
“可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