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三昧
“当时我在船上已经待了十八天。那天夜里窗外狂风呼啸,冰冷刺骨的风从缝隙间钻进屋里,晃动着眼看就要熄灭的角灯。我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做着和那些不知何时便已路过的西伯利亚村庄有关的梦。而就在这时,在海雾凝结成滴的窗户玻璃外,一个可怕的身影出现了。
“一条漆黑而带有斑点,弯曲成八字形的手臂,从格子窗的右端出现,感觉就像是要伸手去拉动把手一样……是我父亲复活了。在我的印象里,乘务员中并没有谁的手臂弯得就跟半圆似的。心里这样一想,脑袋里的血就像是一下子全都倒流回了心脏里,而房门也开始哗啦哗啦地晃动了起来。我抑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一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一边紧紧地抓着顶在门上的椅子不放。
“尽管一瞬间之后,我父亲的手臂便消失不见了,但这事却忽然令我感觉心如针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自打出海之后不久,一种起因不明的恶疾便在船上蔓延了开来。”
“恶疾?”人不由得齐声惊呼了起来。
“正是。刚开始时会接连拉上两三天的肚子,而等到整个人都拉得虚脱之后,皮肤的颜色就会变得透亮。等到病人察知自己已是大限将至、时日无多时,就会从船底附近的床上爬起来。尽管他们疯狂地想要到甲板上去,但是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却是硬如岩石的靴底和带起猎猎风声的皮鞭。而到了最后,他们也彻底被死亡之手所按住,只能微微地挣扎着抬起头来。
“随后,我父亲的手臂又接二连三地出现,而且每次都出现在连通船底的铁梯子的方位。打那以后,我的脑海中就一直在不停地猜测,我父亲的出现与恶疾的蔓延流行之间,是否存在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联系?那艘军船之上蔓延着如同火焰般燃烧的恶疾……同时还潜藏着禽兽不如、欲图侵犯子女的那如同烟雾般飘忽诡异的恶灵。
“把它凿沉……求你们了,请你们把它给凿沉吧。如若不然的话,不久之后,这座岛就会变成一座鸟不生蛋的荒岛。”
弗洛拉的声调渐渐拔高,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振聋发聩。
横藏应了一声,拿起鼓槌连连击鼓,包围在军船四周的小船上响起众人齐呼之声,如雨一般倾泻而下的火箭看起来就如焰火一般。
一时之间,阿留申号上的火焰分裂幻化成各种形状,在闪烁的水面上映出了鲜红的倒影,没过多久,波纹相互重叠,水面变得有如柔软的镜面,水面上仅剩的桅杆尖端之上,再次聚集起了一群海鸟。
就这样,这艘载着不停追赶着弗洛拉的恶灵与恶疾的阿留申号,此后便再也未曾浮出过水面来了。
在此期间,不时闪耀的火光之下,红琴依旧聆听着弗洛拉的故事。
“是的。尽管当时我千方百计地想要逃离那艘船,但是却一直没法逃走。然而就在我不停挣扎之时,今早我却看到了黄金乡的光芒。
“在那预示着白夜将至的白光之中,笼罩在小岛顶端的金色光圈时大时小,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光芒,看上去就如同一幅透明画像一样。然而,这种冰冷潮湿的感觉却浸透了我的肺脏。要逃就得趁现在——我在发干的两手上弄出汗来,决心装病。之后,我就蒙受了你们的这番厚待。哪怕让我当个使女丫鬟也成,还请你们让我在这里留下吧。”
弗洛拉漫长的讲述终于结束了。
这就像是吹向镜面的呼吸一样。那场曾经令她恐惧不已的噩梦中的所有一切,全都沉到了海底。
而弗洛拉也下定决心,打算踏上新的人生。
然而,以白令为首,就连她也曾经远远眺望到的黄金乡的位置,最终还是没能查明究竟是在岛上的什么地方。就如同弗洛拉这个绿毛处女本身就充满了神秘一样,光是听到黄金乡的名字,就让三人感觉自己被卷入了龙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