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妮尔夫人酗酒,为何梅克皮斯对自己如此局促不安,为何他那双湿润的眼睛如此苦恼,那张嘴与他的欲望如此不相称,为何他能如此激动熟稔地斥责罪行。为何他在我的朵莉丝的《圣经》上,用他卑鄙的名字写下特别的爱。为何朵莉丝要躲到房子最远的角落去睡,远离妮尔夫人的房间,更远离梅克皮斯的房间。为何朵莉丝会对足球队口才便捷的傲慢队长敞开心房,只因为他说得天花乱坠,仿佛能为她建造一条通往任何地方的道路,用他的游览车载她去似的。但希德是个好人,也是共济会员。他爱瑞克,也奉献了一生最好的岁月,忽而与他饮酒喧闹,忽而紧拉住他的衣摆。希德大可嘲弄一番,大可编个故事,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希德不会去碰触黑暗面。
历史记载瑞克当晚并没带账簿去,虽然伟大的会计师马斯波先生,另一名夜校男孩,愿意帮他做账,或许也已经做好了。马斯波做账手法高超,就像其他人在节日写贺卡,或在麦克风前讲些奇闻轶事般轻松自如。为了让自己做好准备,瑞克漫步到布林克里崖,独自一人,我相信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独自漫步,尽管瑞克,就像继他之后的我自己一样,常常出外漫步寻求决心或某种声音。他从林园归来时,散发着一种地位崇高的气息,近似梅克皮斯,沃德马斯特,据说,只是他因内在的纯净,而有较为自然的灿烂光彩。募款的问题已经处理妥当了,他告知他的朝臣们。
流动资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说。每个人都没事。怎么办到的?他们恳求他:怎么办到的,瑞克?但瑞克宁可继续扮演魔术师,不准任何人窥探他的袖里乾坤。因为我备受祝福。因为我掌控大局。因为我注定要成为天下至尊。
他的另一个好消息并未赐告他们。从沃德马斯特私人账户开出的五百镑支票,让瑞克可以展开新生活——希德说,例如在海外的澳洲。瑞克背书转让,由希德兑现,因为瑞克自己的银行账户,就像往后几年常常发生的情况一样,暂时无法使用。几天之后,拜这笔津贴之助,瑞克在布尔克里塔楼旅馆举办了一场丰盛但却阴沉的晚宴,出席的有他的全体朝臣,和几位通常无法堂而皇之亮相的当地美人儿。希德还记得晚宴上弥漫着改朝换代的情绪,尽管没有人确知到底是什么结束了,或是什么行将开始了。有人演讲,主题不外是老伙伴情谊永固,终生不渝,但当瑞克喝醉了,他的回答变得颇不符本性地简短,耳语纷传,说他情绪激动,因为有人看见他哭了,他常常如此,即使是在那段日子里;他可以哭个没完,手帕拧出的泪水都可以装满一水桶。伟大的律师伯斯·洛夫特出乎意料地参与盛会,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带了一位美丽却不相称的年轻音乐学生来,她姓莉普西兹,名唤安妮。虽然她披了件勉强算是外套的东西掩住背,但她的美丽仍让其他的美人儿相形失色。他们叫她莉普西。她是德国来的难民,为了某些移民问题去找伯斯,伯斯秉持他的善良天性,决定对她伸出援手,就像他对瑞克伸出援手一样。为了结束节目,宫廷弄臣莫瑞·华盛顿开始唱歌,莉普西加入其他美人儿的合唱行列,虽然她唱得实在太好,而且也弄不清楚歌词里的淫秽意味,因为她是外国人。此时天已破晓。一辆时髦的出租车载瑞克离去,此后许多年没有人在这个地区再见到他。
历史进一步记载,第二天,有一位单身男子理查德,托马斯·皮姆,和一位未婚女子朵莉丝·卡采德·沃德马斯特在两位选任的证人陪同下,神圣但秘密地在刚启用的西部支道登记处结婚,就在你要左转往诺索特飞机场之处。他们两人都刚搬进这个教区。蒙主眷顾,一个体重甚轻、教名唤马格纳斯·理查德的小男孩在不到六个月之后诞生。而我所查询的公司登记处也记录了此一事件,虽然是以完全不同的形式记载。在婴儿出生之后的四十八小时之内,瑞克创立了马格纳斯星辰衡平保险公司,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