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起来有些尖凸,交叠的样子很不对劲,像是一把钉到一半的三脚凳。欧林格先生的手杖靠在椅边。
抓住毯子的手指间一缕雪茄烟雾。
“在瑞士,禁止贫穷,禁止外国人,而且完全禁止晾衣服。你住在这里吗?”
“我是欧林格先生的朋友。”
“英国朋友?”
“我叫皮姆。”
一只白手的手指发现小胡子,开始捻着往下扯。
“皮姆阁下?”
“叫我马格纳斯。”
“但你有贵族血统?”
“嗯,没什么特别。”
“而且你是战争英雄。”陌生男子说,发出一阵在英文里可能代表怀疑的吸吮声。
皮姆不喜欢这个说法。他告诉欧林格先生自己的身世已是陈年往事,听到旧事重提令他惊慌。
“请问您是哪位,容我这样问?”皮姆说。
陌生男子有些恼怒地搔着脸颊,显然正在考虑选择的范围有多大。
“我叫艾塞尔,打从一星期前就是你的邻居,所以不得不忍受你夜里磨牙的声音。”他说,抽出雪茄。
“艾塞尔先生?”皮姆说。
“艾塞尔·艾塞尔先生。我爸妈忘了给我取另一个名字。”他放下书,伸出一只瘦小的手来打招呼。
“看在老天的分上,”皮姆握住他的手时,他缩手大叫,“轻松一点,可以吗?战争结束了。”
皮姆浑身感觉不对劲,于是把衣服留到第二天洗,走上楼去。
“艾塞尔的另一个名字是什么?”第二天他问欧林格先生。
“他或许没有。”欧林格先生有些顽皮地回答,“或许这就是他没有证件的原因。”
“他是学生吗?”
“他是个诗人。”欧林格先生很骄傲地说,但这幢房子和诗人格格不入。
“他写的一定是很长的诗。因为他打字打了一整夜。”皮姆说。
“他的确是。而且用的是我的打字机。”欧林格先生说,他满怀骄傲。
我丈夫在工厂里发现他,皮姆帮欧林格太太准备晚餐的蔬菜时她说。其实是守夜的哈普雷奇先生发现他的。艾塞尔睡在仓库的布袋堆上,哈普雷奇先生打算送他去警察局,因为他没有证件,是个外国人,而且一身臭味,但感谢上帝仁慈,我丈夫及时阻止哈普雷奇先生,让艾塞尔吃顿早餐,然后带他去看医生治他的汗臭。
“他打哪儿来?”皮姆问。
欧林格太太不同以往地有些戒备。艾塞尔从那边来,她说——那边就是边界的另一边,那边就是瑞士之外误入歧途的欧洲,在那里人们开坦克而不搭公交车,饥饿迫使他们不顾礼节地抢夺食物,而非从店里购买。
“他怎么到这里来的?”皮姆问。
“我们认为他是走路来的。”欧林格太太说。
“但他走路不太行。他跛脚,而且弱不禁风。”
“我们认为他意志坚强,而且不得不做。”
“他是德国人吗?”
“德国人有很多种,马格纳斯。”
“艾塞尔是哪一种?”
“我们没问。也许你也不该问他。”
“你从他的声音猜得出来吗?”
“我们也不猜。对于艾塞尔,我们最好别好奇。”
“他怎么病的?”
“也许是因为战争的折磨,像你一样。”欧林格太太露出过于谅解的微笑说,“你不喜欢艾塞尔吗?他打扰你了吗?”
他根本不和我说话又怎么打扰我呢?皮姆想。我听见的只有欧林格先生打字机的咔嗒咔嗒声,他下午来访的女客销魂心醉的呼喊,以及他拄着欧林格先生的手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