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 斑雪之日
佐奈子到我家的次数,自然越来越多。我重新开始参加社团活动,每天拖着疲累的身躯冋家后,几乎都会看到她在家和妈妈聊天。我通常都马上躲进自己房间,只有一次,我偷偷听到她们两个人的对话。
“阿姨,我觉得活着好痛苦喔。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希望睁开眼睛以后可以到真理那里去。”
“不行!佐奈子……你千万不能这样想。如果连你都死了,真理一定会很难过的。”
原来妈妈说得没有错,说不定佐奈子真的因为姐姐的死受到打击,精神上出了问题。
可是,我感受到的强烈厌恶也一点不假。就算她神经衰弱,这些话也不该对一个女儿自杀的人说。
我故意发出响亮的脚步声,通过她们两人所在的客厅旁边,这时候她们突然停下了对话,更让我觉得不舒服。
妈妈自此以后对佐奈子更花心思,简直就像忘了我和爸爸的存在一样,把家里的事放在其次。到了我考高中的时候,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我发现到佐奈子的本性,是在姐姐的周年忌过后不久。
放学回家时,发现信箱里有一封寄给我的可爱信封,上面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我的名字却用注音写着“高智同学”,看起来很奇怪。明明是写给我的信,对方却好像不知道我的名字到底该怎么写。我回到房间打开那封信,里面放着这样一封信:北村高智同学:我是你姐姐的高中同学,前几天周年忌日法事时,也到府上去打扰过。关于你姐姐的事我真的觉得很遗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才好。
之后,信上写着寄信人过去和姐姐有多要好,详细地交代他们的关系。姐姐周年忌日的法事,从前的同学大约来了二十多个人,寄信人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吧!信上继续写着:法事的那天,我看到你母亲和鹿岛佐奈子很亲密地在说话,就像亲母女一样,真的觉得很骛讶。因为我们有些同学认为,真理会过世,都是因为佐奈子的关系。
当我看到这一行字时,就彷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摘出我的心脏一样。
佐奈子从一年级的时候开始,就跟班上同学处不来。她总是一脸阴沉,说些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话,所以大家总是跟她保持距离。不过,真理她是个很善良的人,不忍心看佐奈子这样被孤立,经常照顾她。可是自从跟那个人来往之后,原本相当开朗的真理,也变得难相处了。一边读着信,佐奈子的脸在我脑中浮起、又消失。冷静下来想想,这算不算一封毁谤中伤的信呢?我看起来,却觉得信里字字属实。
因为这个时候,佐奈子在我家已经越来越没分寸了。既然有妈妈护着她,站在我的立场什么也不能说,可是看到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穿着姐姐的衣服,在我家待到很晚,我甚至觉得她完全取代了姐姐的位置。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妈妈却像着火似地大发雷霆。
“你怎么这么说?要是那孩子像真理一样,你要怎么负责?佐奈子的事请你不要插手,所有事情交给我负责就可以了!”
警察先生,你听过病态互依症候群吗?
比方说,假设有一个很任性的人A,和一个照顾这个人的人B。从表面上看来,好像是A仗恃着B的好意,任意妄为,想怎样就怎样。而B虽然嘴上抱怨,还是相信总有一天人的脾气会变好,所以继续照顾着A。
但是人任性的毛病并不会因此好转,因为被A耍得团团转的B,也因此得到自己精神上的安定。B自认为“这个人不能没有我”,因此将这件事视为自己的使命。
不好意思,我只是把在心理学书上写的讲出来而已,你可能听不太懂吧!简单的说,不管是宠爱或受宠的人,嘴上虽然有各种抱怨,其实都藉此维持着自己精神上的平衡。
妈妈和佐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