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的花园
找不出,除非是她呼吸的空气。比阿特丽丝再次在自己身上划着十字,她俯身去看死去的昆虫,沉重地叹息着。
吉奥万尼冲动地动了一下,引得她朝窗户看去。她看见了一个年轻人俊美的容颜——与其说像意大利人,还不如说像希腊人,面貌端正美好,鬈发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他像空中飞翔的精灵,在俯视着她。吉奥万尼不知不觉把他一直握在手中的花束扔了下去。
“小姐,”他说,“这是纯洁的鲜花,有益健康。请为吉奥万尼·古斯康提佩戴吧。”
“多谢,先生,”比阿特丽丝回答道,她圆润的声音如同一阵音乐响起,愉快的表情半带着稚气,半带着少女的娇羞。“我收下你的礼物,而且很愿意用这朵宝贵的紫花回报你;但是我扔不到你手里。因此古斯康提先生只好满足于我的感谢之辞了。”
她从地上拾起那束花,然后,好像是因为背离了少女的矜持去回答了一个陌生人的问候而暗自羞愧,她匆匆穿过花园回家了。但是没过一会儿,当她在雕刻的大门下消失的时候,吉奥万尼似乎看到,她手中的那束花已经开始枯萎。这是无端的想法;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不可能分辨一朵花是在盛开还是在凋谢。
这件事发生以后,年轻人有好几天都避开能看到拉帕齐尼花园的那扇窗,好像只要他不慎瞥一眼,就有什么丑恶、可怕的东西把他的视力毁坏似的。他意识到,由于与比阿特丽丝开始了交谈,他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把自己置于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之下了。如果他的心确实处于危险中,那么,最明智的做法是立刻搬出他的寓所,并且离开帕都阿;次之则是尽可能使自己习惯于以普通的、实际的态度来看比阿特丽丝——由此坚定地、一步步把对她的看法控制在日常经验的范围之内。至少,一方面避免见她,一方面他又应当留在这个非凡生物的近旁,作为紧邻,而且甚至有交往的可能,应当会使他狂野的想象中不断产生的各种奇思异想变得实际些。吉奥万尼不是一个有深厚感情的人——或者,不管怎么说,这深度现在还没测量过;但是他有敏捷的想象力,而且有那种时刻可以升高到炽热程度的热烈的南方脾性。比阿特丽丝那致命的呼吸,与那美丽而有毒的花朵的亲密关系是吉奥万尼亲眼目睹的,不管她是否真的有那种可怕的特性,至少她已经把一种猛烈而微妙的毒药灌进了他的身体中。这毒药不是爱情,虽然她的美艳让他疯狂;也不是恐怖,尽管他想象充满在她身体中的毒素也弥漫在她的灵魂中。它是爱情与恐怖两者任性的产物,两者都是其父母,它像爱情一样燃烧,像恐惧一样发抖。吉奥万尼不知道怕什么,更不知道希望什么;但是,希望和恐惧持续不断地在他胸中交战,交替战胜对方,然后又开始新的一轮战斗。一切简单的感情都是有福的,不管它们是黑暗还是光明!只有两者惊人的混合才会产生地狱的熊熊烈焰。
有时他在帕都阿的大街或是城门外快步行走,努力减弱精神上的高度兴奋;他的脚步合着他思想的脉搏,因此脚步越来越快,后来就成了奔跑。一天,他发现自己给逮住了;他的胳臂被一个魁梧的人抓住了,这人认出了年轻人,转回身来,为了追上他跑得气喘吁吁。
“吉奥万尼先生!停一停,我年轻的朋友!”他喊道,“你忘了我吗?如果我像你那么大变样了,那倒真会忘了。”
这是巴格利奥尼,自从他们初次见面以后,吉奥万尼就一直避免见到他,因为他怀疑教授的睿智会洞察他的秘密。他努力恢复常态,狂野地从内心世界瞪视着外部世界,说起话来就像一个梦中人似的。
“是的,我是吉奥万尼·古斯康提。您是佩德罗·巴格利奥尼先生。现在让我过去吧。”
“还不行,还不行。吉奥万尼·古斯康提先生,”教授微笑着说,同时认真地审视着年轻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