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 干杯
翌日上午十点,研三造访了恭介的家。恭介正双手揪着头发在书房里来回大步转悠。他两眼充血,脸上失去血色般发青,似乎一夜之间掉了几公斤体重,明显地憔悴下来。
“昨夜……”
“彻夜未眠……就在这里转来转去,好像迷路了一样。还有一个……再解开一个谜就行了……最后还有一处不明。”
恭介坐到钢琴前,发狂似地弹了“热情奏鸣曲”的一小节,又站了起来,在桌上的纸上随手写了几个数字。
“试试吧,赌一把。”
研三也看出了恭介的苦恼,不小心说漏了嘴:“神津先生,稍微休息一下吧。不是没人被杀吗?你的身体还没恢复。”
“别开玩笑。九成九会出事,到婚礼还有四小时,无论如何到那时……”
“我能做的事无论如何我也会做,哪怕要我在银座裸奔……只是,就算做了这么愚蠢的事,对你也没有帮助吧……”
“在银座裸奔?”恭介想到什么似地高声问。
“旧时的小说家等大家说过,写小说就是要有大白天在日本桥全裸的勇气。与此相同,我要是疯狂效仿,没有做不出的事。”
“疯狂效仿?”恭介的脸上瞬间闪现出光明,说是上天的启示也好,说是灵感也好,浮现起不知根底的黑暗中出现一丝光明的表情。
“那就拜托你来个疯狂效仿吧。”
虽然说了大话,研三还是退缩了。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在世间的评价中,急躁者早把你当轻浮的人了,好像真有什么,世间事都这么开始的。如果这部电影真有什么意图在里面,你就会一跃而成为大英雄……”
“不必当什么英雄。急躁者也罢,轻浮者也罢,够了,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马上去绫小路家,找个借口参加婚礼。然后假装发狂,给婚礼制造障碍……”
“破坏婚礼?”就连研三也对这个任务感到吃惊。
“干吧。紧要关头……就说‘不管怎么丢脸,三三九度交杯完毕,这个女人就是我约定终身的老婆了。我之所以赶到这里,是因为谁都想跟这个女人过日子呢’。这样一来,就算以歌舞伎的伶牙俐齿也不得不被打断吧。试想,发生这种事,你寡不敌众,肯定表演不下去,会手足乱舞地像狗一样被扔出来。撑个十分钟、二十分钟,婚礼不就被最大限度地拉长了吗?”
“现在,那十分钟、二十分钟很珍贵,现在就连一分钟也很珍贵……”
在扭着身子喊叫的恭介的认真态度压制下,研三总算下了决心。
“我干。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乐于当唐吉诃德。只是,能告诉我理由吗?”
“理由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之后再慢慢解释……无论如何我也会急袭那里,把握确实的证据……”
在断断续续地听恭介的话的时候,研三心里生起奇怪的妄想,不得不怀疑这个天才用脑过度以致精神异常。
但是,恭介的话对他来说就是绝对。虽然还不能推测出他的真实意图,研三还是紧咬嘴唇回答:“我干。不管世间怎么说,我此时都要做一回狂人了。”
庄严的‘越天乐’响起,研三无限感慨,他想到自己就是人生的小丑,他生长的时代就是黑白不分的时代。满洲事变发生时,他还是个小学生,随着他的成长,战争的规模也逐渐扩大,他自己最后也在菲律宾的深山中卷进九死一生的战祸。他心中筑起的偶像也在终战同时灰飞烟灭,而且,他还没找到可替代的信念。
被杀的诗人杉浦雅男不断地说那样的刻薄话,谁都讨厌轻视他,知道度过不幸的一声,研三总感到能够理解……他是刻薄的毒舌家,自己就是愚蠢的小丑,心中的空虚连自己也没注意到,只变成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