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场 魔术破灭
松下研三不知何时将自己的工作当成了观看青柳八段的将棋和围棋对局。关于此道,被称为日本最高峰的名人高手对决的胜负,就算专业人士聚在棋盘一旁,也并非要解读每一手的优劣和大局的趋势。更不用说棋力有天壤之别的外行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出现在棋盘一侧,解读对局者在何处大伤脑筋、在何处确定了胜负的表情,终局后把高手的检讨详细地记录下来——比如那个时候强攻的意图,结合自己的理解,做成读者容易读懂的说明。
现在,终局后的感想发布的机会到来了。恐怕就要谢幕的那夜,研三和往常一样在恭介的书房打开笔记本等待他的说明。
不像以往,恭介浮起苦恼神色,怎么也不开口。是经过辛苦对决才得到胜利,途中再三的失败称为眼睛看不见的伤痕让恭介心痛,还是太过戏剧化的闭幕带来的第三者想象不到的感慨深深刻在恭介心中?
“神津先生,你在想什么?”
面对研三的问题,恭介无精打采地抬起头:“我在想,假如我在那里没有识破这个事件的秘密,现在那两人会变成怎样……我想,他们正被汤河原的群山包围、结下罪孽深重的新婚之梦,再怎么铁石心肠的我,多少也产生了奇怪的心情……”
“罪大恶极,就算做梦也没什么好事。特别是新郎,会像被恶魔吓唬般,一夜冷汗淋淋吧。那个瞬间已经一去不复返,赶在千钧一发之际加以阻止,真是太棒了。”
“你真的这么想?”恭介一脸沉迷于深深冥想的样子:“典子小姐太可怜了。作为女人,这是一生也忘不了的的烦恼,一生也恢复不了的伤痛……我在第三次杀人之后也曾深入思考,不能这么做。事到如今,也只有祈祷她能凭着年轻的力量、青春特有的精神弹力,从这次打击中恢复,早日平复伤痛……”
“不过,作为实际问题,不能解释泽村干一是犯人吧?神津先生的洞察力再怎么强大,也没有千里眼吧……”
“你错了,结论写在那本记事本上,只是我解释错了——从Ferson、夹缝、犯人、金色夜叉这四个词语,应该想到间贯一和泽村干一这两个‘kanichi’的共同点……杉浦先生的表现的确充满了讽刺,泽村只得领受这个罪名。”
“他该绝望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是人无法避免的失败。Es irrt der Menscrebt——在一高的德语课上学过的‘浮士德’中的确有这么一句。歌德不是说过,人再怎么努力也免不了犯错吗?”
恭介冷冷地笑着。坦然地接受这句安慰的话,看来这次的失败给他心里带来了深刻的打击。
“不管怎么说,在我至今遭遇的杀人犯中他是最不好对付的对手。一般的犯人指定计划后都会强行执行,这个犯人的作战却有可怕的灵活性。行险之时一到关键处马上就摇身一变,第四幕中从最初确立的计划漂亮地切换到其他杀人计划上。”
“确然如此。医院里……精神病院中的一个患者死亡,谁都不会怀疑。入院十几年的患者中途变成演员,局外人恐怕没那么容易看破……”
“是的。因此,即使认为这件事与此毫无关系也不无道理。我不认为滋子小姐是犯人。侵入可谓是密室的精神病院病房中,杀死既无益亦无害的长女,犯人并非喝醉了,只是完全想不到病人痊愈的可能性。这是个大胆无畏的诡计。完全抛开异想天开的大魔术不用,犯人太邪恶了。”
“能从最初说起吗,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好,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吧。不管怎么说,追忆这个犯罪构想也是件困难的事情。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恭介调整气息,以学者般的淡泊口吻开始讲述。
“泽村干一和京野百合子二人之间的关系从何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