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百列一道讨论一张画的修复问题,而加百列一直推却,因为他的日程排得太紧,没法安排时间面谈。提香受了严重的冒犯,大怒之下收回了意向。加百列独自面对着一张无边的画布,失去了可供咨问的大师,寂寞无助地工作着。
他开始迈步穿过空地,同时回头一瞥:不错,他必定会在身后留下明显的足迹——从树脚下一直到房子的后门。除非很快再下场大雪,否则足迹会留在原处,人人可见。“继续前进吧,‘提香’在等着呢。”
他来到木屋的后部。贴着外墙堆满了木柴,柴垛子尽头是一扇门。加百列伸手一试,不用问,门锁着。他摘下手套,取出他一贯藏在钱夹里的金属棒。他耐心地摆弄着钥匙孔,直到门锁败下阵来为止。接着他旋开门闩,进入室内。
他打开手电,发现自己站在一间放脏衣物的储物室里。贴着墙端正地摆着三双威灵顿雨靴。一件罗登呢外套挂在一枚挂钩上。加百列朝外套兜里一摸:零钱、一条揉成团的手绢,其中还裹着老头子干硬后的浓痰。
他走过一道门廊,来到一段楼梯前。他轻捷地拾级而上,手里捏着电筒,一直来到另一座门前。这道门没上锁。加百列缓缓开门。干涩的铰链发出呻吟声,在巨大空荡的房舍里回响不绝。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餐具室,室内的情形倒像是遭了散兵游勇的劫掠:架子上几乎空了,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与之相连的厨房是传统与现代的混合:德国制造的电器,不锈钢的外壳,铸铁的锅子挂在一座开放式灶台的上方。他打开冰箱:一瓶喝了一半的奥地利白葡萄酒,一块长了绿毛的芝士,几瓶陈年的调味料。
他穿过餐厅进入一间大厅。他用手电照着各处查看,最后在一张古董写字桌前停下来。桌子有一个抽屉,酷寒的天气使它变了形,紧紧地卡住了打不开。加百列用力地将它拉开,几乎将把手也拽下来了。他用手电一照,有圆珠笔和铅笔,生锈的纸夹子,一堆多瑙河谷贸易和投资集团的信笺纸,个人抬头的信笺——路德维格·沃格尔案头之物……
加百列合上抽屉,用手电照向桌面。在一个纸匣里有一摞信件。他一页页翻看,有几封私人信函,还有生意上的文件。有些文件里还附有备忘录,都是用细长的笔迹写成的。他抓起一叠,对折后放进了夹克前胸的口袋里。
电话是数字显示的,还带有自动留言功能。时钟上的时间是错的。加百列打开机座上的磁带盖子,里面装着两盒迷你卡带。根据他的经验,留言里的录音从来不会完全洗干净,许多重要信息往往会留在里面,只要有一名技师,使用适当的设备,就能轻易听到这些声音。他取出磁带,将它们滑入了自己的口袋。接着他盖好盖子,又按下了“重拨”的按钮。一阵拨号音嘟嘟响起,一串数字闪现在窗口上:5124124。是个维也纳的号码。加百列把它记在了心里。
奥地利的标准铃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不等铃响到第三声,那头一个男人接起了电话:“喂……喂……哪位?路德维格,是你吗?哪位啊?”
加百列一伸手,掐断了电话。
他爬上了正面的主楼梯。在电话那头的男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他还有多少时间?他能不能调动自己的能力,尽快发起反击?加百列分明听见了倒计时的钟声。
在楼梯尽头是一间壁凹似的小厅,布置成了休息室的格局。椅子旁边有一摞书,书堆上放着一只小酒杯。在小厅两侧分别有一条小走廊通向一间卧室。加百列走进了右边的那一间。
天花板是个尖顶,反衬出屋顶的形状。四壁空空,只有一座耶稣受难像俯视着没有整理过的床铺。床头柜上的数字闹钟闪烁着12:00……12:00……12:00……一串黑色的念珠盘曲在闹钟前面。床前的电视柜上放着一台电视机。加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