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跚打晃。我们渴了就吃雪,但是对于可怕的寒冷,我们就毫无办法了。有个妇女可怜我们,就把煮熟的土豆拋过来。谁要是傻乎乎地去捡,都会被射杀。
我们在谷仓里或是在废弃的军营里睡觉。谁要是醒来的时候起床不够迅速,也会被枪毙。我的饥火几乎要在胃里烧出一个洞来,这比在比克瑙时的饥饿还要厉害得多。不知怎地,我还是鼓足气力,始终走在一队人的前面。是啊,我想活下去,不过,想活下去也成了一种挑衅。他们盼着我跌倒,那样就可以顺手杀了我。我希望看见他们的“千年帝国”土崩瓦解。我要好好庆祝它的死亡,就像德国人以杀戮我们为乐一样:我想到了罗吉娜,想到她扑到门格勒面前,打算用勺子杀了他。罗吉娜的勇气给了我力量,每走一步,都是一次抗争。
到了第三天,傍晚时分,他找上了我。他骑在马上。我们坐在路边的雪地里,正在休息。丽恩靠在我身上,她的眼睛闭着,我担心她已经死了。蕾切尔把雪压在她嘴唇上,弄醒了她。蕾切尔是最强壮的一位,她几乎是一直扛着丽恩走了一整个下午。
他看着我。他是党卫军的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在纳粹统治下生活了十二年,我早已学会了识别他们的徽标。我努力想把自己藏起来,于是扭头面对着丽恩。他勒住缰绳,调整了身体的位置,为的是再仔细看看我。我不知道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是啊,我曾经是个漂亮姑娘,可是现在我很丑陋,而且肮脏、疲惫、恶心,简直是一具会走路的骷髅架子。我自己都无法忍受自己的臭味。我知道如果同他有所接触,结果肯定好不了。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假装睡觉。他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
“你,就是你!”他喝道。
我抬头看去,马背上的男人正径直指着我。
“对,就是你。站起来,跟我走。”
我站起来。我要死了,我知道。蕾切尔也明白。我能从她眼里看出来。她已经没有哭得出来的眼泪了。
“记着我。”我耳语了一句,随即跟着那个马背上的男人进了树林。
谢天谢地,他没让我走太远的路,仅仅离开路边几米远,来到一棵倒下的树旁。他下了马,把马拴住,坐在了倒下的树上,又命我坐在他旁边,党卫军的人从没有让我做过这样的事。他用手掌拍着树。我坐下了,不过比他指定的地方远了几寸。我害怕,不过我还是为自己身上的气味而感到羞愧。他挪近了些,他的酒气也是臭的。我死定了,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直盯着眼前。他摘下手套,然后摸了我的脸。在比克瑙两年来,还没有党卫军的人摸过我。这个男人,这个党卫军的少校大队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摸我?我忍受过许多煎熬了,然而这一次绝对是最恶心的。我直愣愣盯着前方。我的身体在灼烧。
“多么可惜,”他说,“你曾经非常漂亮吧?”
我想不出来该说什么。经过在比克瑙的这两年,我懂得眼前这样的情景里,不管说什么都不对。如果我说是的,他会责骂我是犹太式的傲慢,然后杀了我;如果说不是的,他也会杀了我,因为我撒谎。
“我要和你分享一个秘密,”他说,“我对犹太女子一向都很迷恋。如果你问我个人的意见,我会建议把男人都杀了,女的归我们享用。你有孩子么?”
我想到了在比克瑙走进毒气室的那些儿童。他用五指掐住我的脸,逼我答话。我闭上眼睛,竭力不让自己喊出来。
他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我摇着头,他这才松开了手。
“如果你熬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也许将来你会生个孩子。你会不会告诉这孩子战争中发生的事情?或者,你会不会觉得太羞愧了,说不出口?”
生个孩子?我这种处境中的女子怎么会想到生孩子的事?以往的两年我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