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客厅里亮着灯,灯光朦胧昏暗。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餐具柜上摆着金属咖啡壶。卡特尔给自己弄了些咖啡,然后像个学究般端着架子坐在了高背椅上。加百列和基娅拉一并坐在沙发上,沙姆龙在边缘踱着步,依然像一个哨兵,在漫漫长夜中坚守着岗位。
“我要给你讲个故事,加百列。”卡特尔开口了,“这是一个国家的故事,这个国家被卷进了一场它并不愿意参与的战争。这一场大战下来,这个国家击败了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军队。可是还没过几个月,它就和自己从前的盟友苏联陷入了军事对峙的僵局。说实话吧,我们害怕极了。你看嘛,战前,我们没有情报部门——或者说,没有像样的。天哪,你们的部门是和我们差不多同时起步的。战前,我们在苏联境内的谍报力量只有几个哈佛毕业生和一部电台。等我们突然和那些俄罗斯妖怪针尖对麦芒的时候,我们对他们全然不了解。他们的强项弱项,动机意图,我们都不知道。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情报。一场战争即将来临,这是预料中的事。可我们了解多少情况?扯淡。没有谍报网,没有特工,什么也没有。我们晕头转向,在沙漠里找不着北了。我们需要帮助。此时,救难的摩西出现在地平线上,这个男人带领我们穿过西奈,进入迦南福地。”
沙姆龙立定了片刻,为的是及时说出那位“摩西”的名字——莱因哈特·格伦将军,德国东部外国军情处的首脑,希特勒在俄国前线的头号侦探。
“可多亏了他,”卡特尔向沙姆龙一点头,“有胆子告诉希特勒俄罗斯战役真相的人为数极少,格伦就是其中之一。希特勒曾经很烦他,曾威胁要把他送进疯人院。帝国末日临近的时候,格伦决定自己解救自己。他命令他的下属用缩微胶片拍摄了苏联参谋总部的情报档案,密封在桶里。这些密封桶埋藏在巴伐利亚和奥地利的群山里。然后格伦和他的属官就向盟军的反间谍军团投降了。”
“于是你们热情地欢迎了他们。”沙姆龙说道。
“你们也会做出一样的举动的,阿里。”卡特尔交叉着双手,盯着炉火望了片刻。加百列几乎能听见他从一数到十,为的是克制他的怒气。“我们正做着祈祷,格伦就送来了福音。此人毕生都在从事对苏联的谍报工作,如今他要来给我们指明道路了。我们把他带回美国,把他安置在距离这个地方几英里远的福特亨特。整个美国情报安全部门都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要怕——这是格伦告诉我们的,他说,我有谍报网,我有内线,我有敌后小组,斯大林和他党羽的底细我全都知道。咱们联手打垮他。”
卡特尔站起来,走到餐具柜前热咖啡。
“格伦在福特亨特呼风唤雨了十个月。他狮子大开口,开出了条件。我的那些前任们中了魔法似的,同意了他的一切条件。一个属于格伦的组织机构诞生了。他搬进了德国普拉赫附近一座围墙环绕的封闭大院。我们给他经费,给他指挥权。他主持机构运转,雇佣特工。终于,这个机构成了情报局无形的延伸。”
卡特尔拿着咖啡回到座位。
“显然,由于格伦机构的首要针对目标是苏联,一般来讲他所雇佣的人员多少有些对苏工作的经验。其中有一位很聪明很有能力的男青年,名叫埃瑞克·拉德克,曾经是所谓帝国乌克兰总督辖区的特遣队长。当时,拉德克被我们关押在曼海姆的一座看守营里。他获释了,效力于格伦,很快在普拉赫的格伦机构里成了核心人物,着手重新启动他从前在乌克兰境内的情报网。”
“拉德克是保安处的人,”加百列说,“党卫军、保安处、盖世太保在战后都被宣布为犯罪组织,其所有成员都应立即逮捕,可你们还是允许他为格伦工作了。”
卡特尔缓缓点头,神色间的意思,就像是他的小学生答对了问题,却丢失了更关键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