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最后一阶上。加百列一眼就认出了他,子弹形的头,饱经风霜的下颚,独一无二的步态,好似拳击手正在走向拳台的中央。那一瞬间,他真想掉头驶向下游,回到暴风骤雨之中。然而他最终松开了握枪的手,将船靠向了码头。
沙姆龙心怀焦虑地参观了加百列的工作室,在那幅韦切利奥面前停下脚步。“那么,这就是伊舍伍德的绝地大反击,那幅韦切利奥圣坛画?想想看,一个这么优秀的犹太青年,竟对着这么一幅破画儿工作。我就是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为了这种东西浪费时间和金钱。”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对那个倒霉的朱利安干了什么,逼着他出卖了我?”
“我在绿林街请他吃午餐了。朱利安从来就不是克己苦行的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沙姆龙却不急着亮出底牌。“你还挺会独善其身的,”他说,“安置这么个房子一定花了你不少钱吧。”
“我是全世界最受敬重的修画师之一。”
“修复这幅韦切利奥,朱利安付了你多少钱?”
“这不关你事。”
“你不告诉我,朱利安也会说的。我更希望是你来告诉我。这里边也许包含着什么真相。”
“十万英镑。”
“你看见钱了吗?”
“朱利安·伊舍伍德是什么人,咱们还不知道么?他会在韦切利奥出手之后付给我钱,即使到了那会儿,我很可能还得逼着他把钱吐出。”
“啊,这儿还有一幅伦勃朗。多少钱?”
“这个活儿很快,为了去佳士得拍卖的。工作量不大,上一道光泽漆,也许再加点修整。我还没估算价格。”
沙姆龙从韦切利奥前走开,挪到了加百列放置油彩的推车前:“这些日子你用的什么身份?”
“没用你们给的那些,你就是因为这个纳闷吧?”
“意大利人?”
“是啊。你的身份呢?”
“鲁道夫·海勒。”
“啊,海勒先生,我最喜欢的名字之一。我相信海勒先生近来的工作还不错吧?”
“有喜有忧。”
加百列打开了一整排荧光灯,将灯光投射在沙姆龙身上。
沙姆龙眼睛一眯:“加百列,把这玩意儿关了。”
“我知道你更喜欢在黑暗里工作,海勒先生,不过我要看见你的脸。你想要什么?”
“咱们出去兜兜。”
他们沿着一条高树夹道的窄路疾驶着。加百列单手驾车,而且开得很快。沙姆龙请他开慢点,加百列却把油门踩得更狠了。沙姆龙使劲抽烟,想用烟雾来惩治他,加百列却把车窗往下一摇,车厢里立刻灌满了寒气。沙姆龙只好屈服,将烟头抛进车外的黑幕中。
“你知道巴黎的事了吗?”
“我看了电视,读了报纸。”
“他们干得不坏,巴黎那帮人——很久以来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利索的身手了。他们的行动不亚于‘黑色九月’。他们不是砸几块石头的小贼,也不是身上绑了五十磅炸药闯进市场的傻小子。他们是专业高手,加百列。”
加百列专心开车,对沙姆龙抑扬顿挫的演说浑不在意。然而他心中已经有所反应,而且他并不喜欢这种受刺激的感觉。他的脉搏加快了,手心也湿了。
“他们有个很大的团队——十个,也许十二个特务。他们有钱,交通工具,假护照。三十秒的工夫就把一切都搞定了。一分钟之内,所有行动人员都撤离了桥面。他们都成功地逃脱。法国人什么收获也没有。”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沙姆龙闭上眼睛,背了一段《圣经》的经文:“我向他们大施报应,发怒斥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