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斯通一屁股坐倒在墙角的沙发里,双脚架在面前的软凳上。他摘掉领带,揉成一团,向后一摔,丢在地上。他穿着一件条纹衬衫,埃及棉手工制作,肩上配着红褐色背带。袖子上的金链扣几乎同腕上金表的表蒙子一样大。安吉丽娜又回到屋里,放下一托盘的食物,随即逃走了。食盘上有啤酒杯大小的凹槽,斯通将香槟倒进去,抓起一枚李子大小的草莓,泡进酒里,然后一口吞下,似乎连嚼也没嚼一下。沙姆龙一瞬间感觉进入了爱丽丝漫游的奇境。一切都是那么巨大,玻璃杯,草莓,大块的烟熏三文鱼,无声播放着美国财经新闻的巨幕电视机,大块头的斯通和他那滑稽的嗓音。
“咱们别装了行不行,海勒先生?”
沙姆龙点点头。他知道,机构在伦敦的分站已经派了位技师,今晚之前就已经将整间套房搜索过一遍了,确信没有窃听装置。
“阿里,我的朋友!”
斯通端起一碗鱼子酱,干杯一般灌进嘴里。沙姆龙眼看着价值三百美元的鲟鱼子消失在了斯通的咽喉里。整整二十分钟,他对沙姆龙大谈自己的商业传奇,他的慈善活动,同威尔士亲王近期的会晤,他活跃而多样的性爱生活。中间只停顿了一次,为的是吆喝安吉丽娜进来,换一桶新的鱼子酱。沙姆龙双腿交叠地坐着,望着香槟里升起的气泡,偶尔嘟囔一句“这个有意思”或是“这个太迷人了”。
“你的孩子们怎么样?”斯通突然问道,毫无征兆地换了话题。沙姆龙有个儿子在南黎巴嫩安全区的以色列国防军服役,还有个女儿,已经移居新西兰,加入当地国籍,给她电话也不回了。
“挺好,”沙姆龙说道,“你呢?你的儿子们怎样?”
“上个礼拜我不得不解雇了克里斯托弗。”
“我听说了。”
“我的对头们看见我的开支大,都在偷着乐,不过我认为那才是勇气的体现。每一位镜像联通的雇员,不管处在食物链多么低端的位置,都知道我是个严酷苛刻的混蛋,不过是位公平的混蛋。”
“就因为开会迟到五分钟就解雇,太苛刻了些。”
“这是原则,阿里。你在你的领地里也该运用同样的手段。”
“乔纳森呢,他怎么样?”
“自己出去工作了。我告诉他忘了他是谁的后代。我说他老早就该忘了的。”
对这样的教子之道,沙姆龙诧异地摇摇头。
“什么风把你吹到我门前的,阿里·沙姆龙?显然不是为了吃。鱼子酱你连碰都没碰,香槟也没碰过。别干坐着。说话呀,阿里。”
“我需要钱。”
“看得出来,显然的。我又不是傻瓜。你手里拿着讨钱的帽子呢。干吗用?买股票吗,阿里?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问一句总可以吧?”
“同巴黎事件有关,”沙姆龙说道,“恐怕这是我能透露的全部了。”
“别逗了,阿里。你可以多说点吧?多少给我点来龙去脉吧。”
“我要抓住行凶的恐怖分子。”
“这就有点头绪了。这次要多少?”
“五十万。”
“什么颜色的票子?”
“美元。”
“分期还是全额付清?”
“事实上,我需要拿到最高额度,上限还不能封顶。具体多少还得取决于破案要花多长时间。”
“我想我能办到。你希望以什么名义汇出这笔钱?”
“在巴哈马的拿骚有一家小型运输公司,名叫卡尔顿有限公司。他们最大的集装箱船正在船坞里维修。不幸的是,维修时间延长了,需要花费的钱超过了他们的预期。他们需要尽快注入一笔资金,不然卡尔顿就得把船从船坞提走。”
“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