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
道光越来越亮。后来,门被打开,一个手里拿着一盏灯的女人走进屋来。
虽然时间往往能使人忘掉往事的细节,可是我总觉得第一次看见伊迪丝·冯·兰默雷因就象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在一盏油灯的上面,我看见一张象牙色的面孔,一双黑色阴沉的眼睛和一张鲜红美丽却又无情的嘴。她那又黑又亮的头发高耸在头上,别着一个用红宝石和白色饰羽编成的枝状饰物。在裸露的颈和肩部下面穿着一件豪华的、缀有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金属圆片的长袍。
她停下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听什么,然后把门关上,横穿那间很大的屋子,身后拖着瘦长的影子,手中的灯向四周摆满书的壁柜上投射着昏暗的光。
不知是否由于听到窗帘的沙沙作向,当福尔摩斯掀开窗帘站出去时,她一下子就转过身来,把油灯高举过头,让灯光照向我们这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她那象牙色的面孔上没有一丝恐惧。她从那宽大沉寂的屋子的另一边看着我们,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恶意。
“你们是什么人?”她憎恶地说。“你们想干什么?”
“占用您五分钟的时间,冯·兰默雷因夫人。”福尔摩斯温和地答道。
“这么说,你知道我的名字。如果你们不是小偷,那你们要找什么?我倒愿意先听一下,然后再把别人叫醒。”
夏洛克·福尔摩斯指着她的左手说道:“我来是为了验看那些证件。我警告您,我一定要这样做。请您不要逼我采取预防您喊叫的必要措施。”
她把手缩到背后,眼睛里冒着怒火。
她高声说:“你这个流氓!我明白了,你是那位圣洁的夫人雇用的小偷。”接着,她用很快的动作向前伸出脖子,把灯放在前面。当她专著地看着我的朋友时,那种愤怒的表情变成怀疑,眼睛里慢慢地透出一种既是狂喜又是威胁的笑意。
“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她低声说。福尔摩斯回身点着了放在靠墙那张镀金桌子上的几支蜡烛,脸上有一点点受了屈辱的表情。
“我已经有可能识别证件的真假了,夫人。”他说道。
“这事将使你坐五年牢。”她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喊起来。
“也许吧。要是那样,我更要让我坐牢坐得值得。把那些证件给我!”
“你还认为偷了证件就能干出什么事!我有副本,还有十几个看过证件的人。”她发出沙哑的笑声。“我原来想象你是个聪明人,”她继续说道,“可是,我现在发现你是个蠢材,是个笨蛋,是个没出息的小偷!”
“过后自能分晓。”他伸出手去。她冷笑了一声,耸耸肩头,把证件交给他。
“请你注意,华生,不要让冯·兰默雷因夫人碰拉铃的绳子。”我的朋友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走向靠墙的桌子。
在烛光下,他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证件,又把它们举起,对着烛光仔细地察看着。他那瘦弱的身影在被照亮的黄色羊皮纸上形成一个黑色的剪影。后来,他抬起头来看我;我看到他那懊恼的脸色时,不禁有泄气之感。
“水印是英国的,华生。”他平静地说,“但是,这种制法和质量的纸是在五十年前大量输入法国的。这帮不了咱们的忙。咳,我担心要发生最坏的情况。”
我知道,他当时关注的不是他自己那种不值得羡慕的境地,而是那位焦急而又无畏的妇女;他甘冒失去自身自由的危险,为的是她的案子。
冯·兰默雷因夫人发出响亮的笑声。
“你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福尔摩斯先生。”她嘲弄地说,“可是,这回你犯了大错了,吃了苦头你才会明白。”
我的朋友已经把证件再次在烛光下展开,并且俯身看了一会儿,我发觉他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