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直不愿接受,不能接受。因为她知道儿子这么死掉是谁的错。”
霍尔比自认剖析得精辟,显得扬扬自得。烟斗已经熄灭了,他再点燃。
“不过,你已经跟叔叔那边的亲戚稍微和好了吧?”古登诺提示。
霍尔比笑着说:“大概吧。我爸在一九五八年过世,山姆叔叔过来参加葬礼。我以成人的身份跟他对谈。唉,想吵的话,我也吵不过他。葬礼过后不久,他邀我跟若尔比伊去他家喝茶,气氛僵得结霜,不盖你。不过我当时告诉自己,如果能增进财源,我什么都可以忍。我甚至开始在店里卖洛马斯的淡啤酒。我爸爸地下有知,一定会气得在坟里翻身!就在我开始觉得跟叔叔走得越来越近时,他却翘掉了,距离我爸的葬礼还不到六个月!这下可好了,遗产全留给贵妇贵朵琳,别人一毛钱也分不到。但是我认为合情合理,她是有继承权。而且葬礼过后,她主动联络我,说山姆一直希望两家能继续重修旧好,她希望我和若尔比伊常去喝茶。讲这话的人是她,可惜她一点也没变,她是不会变的!”
“什么意思?”古登诺问。
“愧疚啊!就这么简单。她大概心里明白儿子是被她逼死的,这时一定也怀疑自己是不是间接又害死了丈夫。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太牵强,但不是这样的话,她何必一个月请我们喝一次茶,还连续喝了二十五年,这是为什么?我用我的观点来告诉你为什么:为了葛林岱番狗!这就是为什么!”
他拿烟斗使劲敲了一下墙壁,在灰泥墙上敲出一个凹痕。
古登诺说:“我很同情你,相信我。”
“你现在同情起我了?好,你很好心。不过,你大老远跑这一趟,不会只是为了同情我来的吧?你到底是干哪一行的?是什么律师吗?”
“也算是吧。”古登诺微笑说。
他原本心系兽医学,却顺应父母的心愿去攻读法律。出社会之后,他碰巧发现了全民动物福利协会正在征人,虽然薪水不高,他二话不说就接下来了。短短十几年之间,这个原本半业余性质的寒酸组织被他整顿成鼎鼎有名的保护动物社团。然而像霍尔比夫人这样的大笔遗赠仍是很罕见的事。不过一想到要等那么久才领得到钱他就丧气,所以听了动福社的法律顾问的建议,决定采取行动。
“我来解释一下吧,”他说,“我们动福社当然希望尽早获得这份遗赠。为了提早取得,我们必须上法庭对遗嘱提出异议,主张亚历山大·霍尔比不可能出面继承。你听得懂吗?”
“你现在就要拿到钱,”霍尔比说,“我懂。只不过,我拿得到什么好处?”
“为了提高胜算,我需要尽可能让事情单纯化。作法之一是,三个受赠的机构要团结一致。我已经取得济眷会的授权。既然来到这里了,也会顺路去试探女帝会的意愿。
“第二个步骤比较重要,就是让法官看清楚事实。一定要让法官了解,唯有一个因素——亚历山大在二〇一五年出现了——我们三个机构才可能拿不到钱;而我们会说服法官相信,他出现的可能性是近乎零。”
霍尔比仔细聆听着。
“另外还会有什么阻碍?”霍尔比问。
“你!”古登诺说。“你和沃恩达·埃拔恩斯夫人。你们是亲戚关系最接近的两位。事实上,我相信你和死者的关系几乎相当于……”
“什么?是她跟你讲的,对不对?睁眼说瞎话!”霍尔比愤慨地大骂。“那位老夫人是我的婶婶,沃恩达·埃拔恩斯只能算是远房表亲而已,根本不用算上她!”
“在这种情况下,血缘关系比较重要,”古登诺赶紧说,“霍尔比夫人是你婶婶,只是你的姻亲,而史蒂芬妮·沃恩达·埃拔恩斯夫人的父亲是她的表哥,同样属于洛马斯家族,就跟你父亲在霍尔比家族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