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其实阿克兰并没有忘记珍。就像护理员的微笑会让他想起死去的战友一样,一个女人的回头有时会让他想起珍。尽管这样的联想并没像想起战友那样激起任何悲痛感,但是他讨厌她们带给他的那种瞬间的震惊。这也是为什么他更情愿用男护士的原因之一。
4月的一个周五下午,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他以为是清洁工。当时他正站在窗口,看着一个女人推着轮椅沿着碎石沥青小路散步,轮椅上坐着一位双腿被截肢的病人。两个人的年龄看起来差不多,所以阿克兰猜想他们是一对情侣:因为面朝同一个方向,他们互相看不到彼此的脸,而他们的表情代表的正是他们内心的感受,两张脸看起来都很沮丧,很不快乐,在阿克兰看来,无论如何,他们的关系结束了。
“查理?”
他立即听出了她的声音,他的反应是如此激烈,以至于他不得不用手扶住窗户来稳住自己。他想他再次遇到了电击,直到肾上腺素开始发挥作用,他明白他正经历的感觉是恐惧。他死死地盯着窗外,“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
“为什么?”
她的声音像卡进了稻壳一样沙哑起来,“我需要一个理由吗,查理?如果不是医院一直告诉我你不想被探访,我早就来了。”
他用口水润了润舌头,“是谁的主意?威利斯医生?”
她避开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见到我很高兴。”
“问题是,我不高兴。我并没改变拒绝探访的主意。他们不应该告诉你我在哪里。你是愿意自己离开还是让我打电话叫人把你扔出去?”
“至少在我离开之前让我说声对不起。”
“为什么?”
“为我们结束的方式。”
“我不感兴趣。如果我感兴趣,我会读你的信。”
“你收到那些信了?因为你没有回信,我还以为是医院先留下,要等你记忆恢复后再给你呢。”
“好了,现在你知道了。”
“求你了,查理。”他听见她迈进了房间。“难道我们不能要一杯茶或什么的?我是坐火车,花了好长时间才到达这里的……从火车站过来的出租车热得像烤箱一样。”
“不要过来,珍。”
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坚持要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阿克兰冷酷地告诫自己不要被拽入她的又一个指责游戏里。“我不感兴趣。”他重复道。
短暂的沉默后,她的语气开始带上了锋芒,“我原本可以告发你的。也许我真应该那么做。如果我那样做了,你就不会被派到伊拉克,知道吗,我真的这么想过。”
他看到窗外的截肢者按下了轮椅上的刹车,以阻止伴侣继续把他往前推,“我知道你没有那么愚蠢。即使是脑死亡的僵尸都知道互相毁灭的后果。”她轻轻冷笑一声,“但我没有一个可以开除我的军团。你至少应该感谢我这点。”
他什么也没说。
她又开始用甜言蜜语劝诱他,“亲爱的,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糟,”她柔声说,“但如果我愿意既往不咎,难道我们不能忘记所有的不快吗?”
上帝!这不是他起初感觉到的恐惧,这是愤怒,强烈的愤怒!愤怒像潮水一样席卷着他的身体,他有用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掐死她的冲动。“你需要离开!”他强压住怒火,“我几个月前就开始不再在乎了,无论你说什么或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我。”
“你知道这不是真的。”他半转过身露出未受损的那半边脸。她打扮得娴静庄重,头发拢到脑后,从脖子到膝盖以下,是清一色的海军蓝。他感到后脖颈直起鸡皮疙瘩,肾上腺素又一次冲击着他的身体。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她的手。
“我为你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