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着那张布置整齐的睡床。一只小熊维尼填充玩偶塞在两个枕头之间。这只维尼已经很旧,身上好多地方都掉毛了。西碧儿小的时候几乎和它寸步不离,你如果说要把它拿去丢掉,那她大概会把你当成异教徒看待。丽娜靠门倚立,脑子里突然闪过儿时的西碧儿抱小熊维尼站着的画面。丽娜闭上眼睛,让过往回忆占据心头。丽娜愿意回想的童年时光并不多,但是有个特别的日子总是让她魂牵梦系。在西碧儿意外失明的几个月后,她们俩一起在后院玩耍,丽娜推着坐在秋千上的妹妹。西碧儿紧抱维尼,头往后仰让微风拂过,脸上笑得开怀像沉浸在这单纯的喜悦中。所谓的信任就是这么回事吧,西碧儿坐在秋千上,她相信丽娜不会把她推得太用力或太高。丽娜当时觉得对妹妹背负着责任,因而感到心潮澎湃,她一直推西碧儿推到自己手臂酸痛为止。
丽娜揉着眼睛,并将卧室门关上。她走进浴室,然后打开了医药柜。柜子里只有西碧儿常用的维他命和药草,此外什么都没有。丽娜打开壁橱,伸手在卫生纸、止血棉球、发胶和手巾之中到处摸索。丽娜不晓得自己在找什么。西碧儿不藏东西的,她要是藏了什么东西,把它们找出来的绝不会是她自己。
“小碧,”丽娜轻叹一口气,转身看着医药柜上面的镜子。她看到的是西碧儿而不是她自己。丽娜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跟我说吧,什么都行,拜托你。”
她闭上眼睛,试着像西碧儿那样行走。这个房间很小,站在正中央的丽娜双手一伸,便可触及两边的墙壁。她疲惫地叹了口气,随即睁开眼睛。这里什么线索都没有。
回到客厅的南恩·汤玛斯坐在沙发上。她手中的西碧儿日记平放在膝盖上,丽娜走进客厅时她并未抬头。“我读了最后几天写的东西,”她的语气很平和,“没什么特别的。她在担心一个学业成绩不及格的小鬼。”
“男的?”
南恩摇摇头。“女的。是个刚入学的新鲜人。”
丽娜伸手靠在墙上。“这一个月来,你们这里有工人出入过吗?”
“没有。”
“送邮件的邮差是同一个人吗?有没有UPS或联邦快递的人来过?”
“没有任何生面孔。这里是格兰特郡,小丽。”
丽娜一听到这个亲近的小名就感到火冒三丈。她努力把这口怒气咽下去。“她没说过觉得好像被人跟踪?”
“没有,完全没提过。她一切都很正常。”南恩把那叠纸紧抓在胸口前。“她教的班级都很好。我们也很好。”一抹淡淡的笑容浮上她的嘴边。“我们本来这个周末要去尤菲勒一日游。”
丽娜从她的口袋拿出车钥匙。“好吧,”她带着讥讽的口吻说,“如果有想到什么事情,你应该会打电话告诉我吧?”
“小丽——”
丽娜举起一只手。“别说了。”
南恩皱起眉头,她了解对方为何阻止她说下去。“如果想到了什么,我会打电话跟你说。”
午夜时分,丽娜刚喝完第三瓶啤酒,开着车穿过麦迪逊外围的格兰特郡大道。她正想要把空瓶子丢出车窗外,但在最后一刻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嘲笑自己这种错乱扭曲的道德感:明明是酒醉驾车,她却能把持住不乱丢垃圾。她的思路一定有某个地方出岔了。
丽娜的母亲安琪拉·诺顿,在成长过程中看着自己的兄长汉克,无法自拔地一步步变成酒鬼和毒虫。汉克和丽娜说过,她母亲对酒精的抗拒一直是坚定不移。安琪拉嫁给卡文·亚当斯的时候,只为家里定了一条规矩:他不可以跟他的警察同僚出去喝酒。大家都知道卡文不时会偷偷溜出门,但是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没有辜负妻子对他的期望。婚后三个月,有一天他在乔治亚州雷斯市郊的一条砂石路上,对一辆车做例行性拦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