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萨拉推着她的川崎摩托车来到街上时,忽然记起一件事。她扫了一眼手表,禁不住咒骂了一声,已经7点40分了。女儿艾米丽今晚要参加学校音乐会,她答应了要一同去的。音乐会几点开始呢?——8点?8点半?老天,希望是8点半。她迅速系紧头盔,跳上摩托车座,启动摩托往家赶,引擎缓缓发出低吟,我可得赶快了,她暗想,生活里没有绝对的自由啊。
但当摩托车轻快地在街道上穿梭,那种熟悉的兴奋感又回来了。和汽车相比,摩托车是那么强劲,那么自在。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尽情享受这飞一般的速度呢?这是对她长时间工作的奖励,更是对自己艰辛童年的慰藉。
就算艾米丽音乐会迟到了而大发雷霆,那又怎么样呢?萨拉觉得女儿太娇生惯养了,对于困苦和贫穷,艾米丽能知道些什么呢?跟萨拉比起来,她压根就什么都不了解。
萨拉15岁的时候,邂逅了17岁的凯文·米尔斯。那时的萨拉身高约1米7,留着黑色短发,在当地的语法学校读书,既不特别聪明,也不十分漂亮,只是个规规矩矩的工薪阶层人家的普通女儿。她人生第一次出格,就是喝掉了两大杯扎啤,然后在凯文父母的黄色福特科蒂纳轿车的后座上,为他掀起了自己的迷你裙;而正是这一次的叛逆摧毁了她的生活。那次事后连续几个星期,她都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迟迟未至的例假,那种孤寂惶恐至今让她记忆犹新,而最终等来的是孕吐,她才不得不将此事告诉妈妈。
告诉凯文。
凯文毫无疑问是个恶棍、一个诱奸未成年少女的登徒浪子,但他有的是傲气。他比别的男生都矮,但身材结实强壮,仅仅一个眼神或是几句狠话就令人畏惧三分。从没有人敢看轻他,因为他实在是招惹不得。他也极富迷人魅力,萨拉清楚,当时他身边还有别的女孩,但凯文却选择了她。能跟他在一起,令萨拉感到无上光荣、激动不已,以至于无所畏惧,至少当时不觉得害怕。
甚至在告诉凯文自己怀了他的骨肉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那一刻,他表现得棒极了,或者她当时是这么认为的。萨拉还记得凯文额头上的青春痘红得发亮,脸却惊得煞白,但当这个消息渐渐被消化后,他像一只年轻的斗鸡一样挺起胸膛,感到无比自豪!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将这片地区的其他男孩子远远甩在了身后!两天后,他牵着萨拉的手站在她家门厅,告诉她的父母自己要娶她,不是请求,而是告诉他们。17岁的年纪,他宣称自己爱她,要留下孩子,两个人要结婚。
他们那时真是一对笨蛋。
萨拉16岁时,两人结婚了,社工在利兹城西克里夫特郊区给他们找了一间廉租房。那地区真是恐怖得很,他们房子的潮气顺着墙壁恣意蔓延,甚至会有蜗牛从婴儿床的上方爬过。墙纸已经剥落,窗棂腐坏,花园里的野草足有半米多高,从地上的狗屎中窜出来。
起初,这一切都不重要,这房子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正当青春又坚决执着,这看起来几乎就是一场游戏。他们用淘来的二手地毯和三件套塑料家具装饰房子,社工送来一个崭新的婴儿床和一张让他们俩睡的床垫。厨房里有一个小型电炉,上面有两个灶盘。她妈妈送来一本烹饪书《控制饮食一磅内,健康生活每一天》,萨拉也渐渐将书中食谱都熟记在心。起初的几个星期,不管萨拉食物煮得多糟糕都无所谓,因为只要饭后婴儿睡着了,他们俩就可以在自己的卧室里尽情做爱,要多久就多久,要多刺激就多刺激。
他们也的确是“性趣”高涨,萨拉的爸爸把凯文形容成“贪酒好色的小魔头”,这话一点没错,而只有16岁的萨拉却对此报以极高的兴致与激情。那间简陋卧室的地板上只有一张床垫、一张地毯,一面污迹斑斑的镜子和一个掉漆旧橱柜,但在那段短暂的时光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