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深蓝的猎者
她断然地又说,“他早梦游到爪哇国去了。来吧,康斯特布尔太太,这房间实在——实在不大健康。”
她伸手关灯,房间瞬间暗了下来,不久,窗外那两个男的听到关门的声音。
“戏演完了,”埃勒里说,有点困难地站起身来。
“现在,你可以回床上睡大觉了,年轻人,难道你非染上肺炎才甘心?”麦克林法官拿起他的丝被,顺着窄窄的露台,一言不发地走向他房间的落地窗。埃勒里跟在他后面,但进了房间直接走向房门,他开了点缝,马上又关上,有点犹豫地开了幻一。
老法官坐在床沿,陷人沉思;埃勒里则点了根烟,放松地倒在椅子上。
“好啦,”良久,他小声说,眼睛瞅着他那已成泥雕木塑的老伙伴,带着嘲意,“您如何裁决,法官?”
法官闻言清醒起来:“如果你告诉我,在我休息这段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孩子,那我会进入状态一些。”
“没发生什么,大新闻是戈弗雷太太全讲出来了。”
“我没听懂。”
“月下的花园里,妻子坦然向丈夫告解自己的不忠,尽职的侦探一旁竖直耳朵偷听,”埃勒里解嘲地耸耸肩,“这件事,很难压抑到底,我知道她迟早会讲,只是没想到对象居然就是戈弗雷。有趣的家伙,这戈弗雷,他掌握了某些真相,漂漂亮亮地接下他老婆这个晴天霹雳,每一步都考虑到了……她还坦白承认了我们两人在此之前谈过的——她从不认得康斯特布尔太太和慕恩夫妇,这是她讲的,在这三个人来到西班牙角之前;还有,她说是马可逼她邀请的。”
“哦。”法官应道。
“而康斯特布尔太太和慕恩夫妇——最起码慕恩太太——很显然觉得自己处境极其艰难。”
老先生点着头:“是的,我懂。”
“但倒霉的是,告白最决定性的部分被不速前来的康斯特布尔太太给打断了,真是,”埃勒里叹口气,“只能这样,但能听到由戈弗雷太太亲口讲出来,我还是很开心。”
“嗯,你的意思是说,在这些告白之外,她还保留了某个部分没讲?”
“无疑是这样。”
“你知道为什么她肯告诉戈弗雷?”
“我想我知道,”埃勒里说,“不,我的确知道。”
老法官放下跷着的腿,走进浴室,再出来时,他以毛巾擦着脸:“好,”他压着声音说,“我也亲眼目击了隔壁房里这出戏,我想我也知道。”
“那好,我们来核对一下,你的诊断是?”
“我想我了解斯特拉·戈弗雷这种类型的女人,”法官把擦脸的毛巾一扔,又躺回床上,“先不管戈弗雷是否是社会学的最佳研究对象,至少,他这老婆的确是一般所谓‘种姓傲慢’这种病症的典型受害者,你知道,她是雷斯达尔阶级的,生下来就是,你绝不会在报刊杂志上读到他们的丑闻,曼哈顿第一家族的轶事,血统纯正无瑕的报道,他们并不怎么热衷一般的财货和现代经济运作,但谈到伦勃朗、凡·戴克、荷兰古艺术及其传统,他们可就热血沸腾起来了。这是流淌于她血液中的本质。”
“这些会导致什么事?”
“对这些雷斯达尔而言,只有一种原罪:上那种不入流的黄色小报。如果你非有丑事不可,那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就是这样。她之所以害怕是源自于某个实物,我的孩子,她和一个无赖撕扯不清,偏偏这无赖又握有某种东西可当把柄,我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很棒,”埃勒里一笑,“但这是一篇有点摇摇晃晃的社会心理学论述,还有,也没真正追到事情根源,因为结论并不是从既有事实自然而然导出的。我们言归正传,这无赖的确有把柄在手。一旦你打心底当他是无赖,你知道,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