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景
一艘警艇已在渡轮前头停了下来,好几名警员很快攀爬到滑溜的木桩顶上,两盏强大的探照灯忽然打开,照得整艘渡轮一片通明,整个码头像解除了魔咒般,从浓雾中清楚浮现出来,就连他们三人所在的顶层甲板也分享了相当的光亮。探照灯沿着底层甲板往下缓缓搜寻,没放过任何一处死角,由于往前伸出的底层甲板紧紧抵着码头边润滑的木桩,探照灯射不到底下的水面,码头的职员和工人或站或蹲在木桩顶上,急得对上头渡轮操舵室吼叫,忽然一阵嘎嘎的引擎声响起,渡轮开始滑动,从码头北侧缓缓移向南侧,操舵室里的船长和领航员正拼了老命把渡轮从有人落水的这块河面移开。
“八成已压成肉饼了,”萨姆想当然地说,“正好在船靠到木桩前下去,一定给夹在船身和木桩之间,而船又往前挤,这家伙八成就埋在船底下了,这可其他妈的有的瞧了……哇,成功了,看到水面了。”
隆隆作响的渡轮一滑开,又黑又臭的油污水面便露了出来,浮着垃圾和气泡,马上,一根带铁构的长绳索从木桩顶上蓦地伸了出来,警方和渡口工作人员的打捞行动于是正式展开。
德威特站在萨姆和雷恩中间,注意力全被底下的打捞作业所吸引,一名刑警这时靠到萨姆身旁。
“干嘛?”萨姆粗暴地问。
“老大,工具箱是空的,整个房间里找不出什么可疑的东西。”
“知道了,你要大家留意,别破坏了甲板上那道擦痕。”
萨姆嘴上平静地下令,眼睛却贼溜溜地一直盯着德威特的一举一动,这位瘦小的证券商非常专注,左手紧抓着露出的铁栏杆,右手则是肘部抵着,保持整个上臂不动的不自然姿态。
“怎么啦?德威特先生,你的手受伤啦?”
德威特缓缓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虚弱地笑笑,跟着,他把右手伸给萨姆,雷恩也靠了过来,德威特的食指,一道伤口从第一节往下伸了一英寸半,已经结成干硬的整块血痂。
“今天晚餐前,我在俱乐部健身房里不小心被器械割了一下。”
“哦!”
“俱乐部的墨里斯医生帮我治了伤口,交代我得小心,直到现在这里还隐隐作痛。”
忽然,下头爆出一连串的欢呼声,萨姆和德威特赶忙靠回栏杆,听不见声音的雷恩,见状也跟着朝下看。
“找到啦!好啦,慢慢来!慢慢来!”
从木桩顶上蜿蜒入水的其中一条绳索,水面下一端的铁钩子,似乎钩到了某个物体。
三分钟之后,一团湿淋淋、软趴趴的东西从河里冒了出来,底层甲板应声又一阵惊叫——一种反射性尖叫声音。
“我们下去!”萨姆一声令下,三个人同时转身朝船舱门跑过去,德威特一马当先,当他伸手去抓门把时,忽然痛得大叫出声。
“怎么啦?”萨姆急切地问,德威特痛苦地瞪着自己的右手,萨姆和雷思看见德威特指头上的伤疤裂开,有好几处地方冒出血来。
“不小心又用右手去开门,”德威特呻吟着,“伤口又裂了,墨里斯医生警告过我会这样。”
“放心,死不了的。”萨姆粗鲁地说了声,一阵风般越过德威特,领先下楼梯,他回头扫了一眼,德威特正从胸前口袋拉出一条手帕,小心地裹住右手手指。雷恩下巴埋在披风领子里,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睛。雷恩安慰了德威特几句,两人没耽搁什么时间,也随着萨姆身后走下来。
三个人穿过右舷底层甲板,走到船舱前的甲板上,救难人员摊了一大张帆布在那儿,捞上来的那团软绵绵的玩意儿就摆在帆布上,泡在一小汪难闻的脏河水中。这是一具已破破烂烂的男子躯体,血污加上尸身的破碎,根本瞧不出生前的长相,他的头颅和脸部烂成一团,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