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景
在黎明尚未灿烂来临的前一刻,整个纽约市陷入不可思议的极度黑暗之中。警车毫无顾忌地急驰在漆黑阴沉宛如山径的大道上,没有行人,没有车辆,偶尔一辆落单的计程车掠过,车灯四下扫射着。
麦克·柯林斯居住在西七十八街一座要塞般的公寓里,警车滑到屋前时,一名男子立刻从阴影里冒了出来。萨姆领头跳下车,跟着是布鲁诺和一帮刑警,那名冒出来的男子说:“老大,他还在楼上,从他回家后就没再出过门一步。”
萨姆点点头,一行人鱼贯而入。一名穿制服的老管理员坐在桌子边大打哈欠,他们摇醒呼呼大睡的电梯服务生,大梦初醒的服务生赶忙送他们上楼。
他们在八楼出了电梯,另一名看守立刻现身,手指其中的一扇门,所有人安静地围了过去,布鲁诺激动得轻叹一声,看着手表。
“都停当了吗?”萨姆例行公事地问了句,“这小子挺危险的。”
萨姆一马当先上前,按了门铃。先是一声嗒嗒的颤音传了过来,跟着,他们听到拖着脚步的声音,接下来,则是一个男人粗暴的吼声:“谁啊?到底是谁啊?”
萨姆震天一吼:“警察!马上开门!”
短暂的静默,跟着:“操你妈警察!你们别想活捉我!”一声憋着气的吼叫,又一阵乒乓乒乓的脚步声,然后锐利清晰宛如河冰碎裂,一把左轮喷火爆响,最终,他们听到一个沉重物体掉地的声音。
这下子非硬闯不可了,萨姆后退一步,深深吸口气,巨大的身躯撞向房门,却像撞到铁上,房门纹丝不动。达菲警官和一名肌肉发达的大块头刑警,仿佛默契十足地跳着三人舞,他们跟着萨姆再次后退一步,像三头愤怒的山羊般齐心合力再往房门撞去,这回,房门颤动了下,但仍顽强紧闭着。
“再来!”萨姆吼着……一直试到第四次,门才嘎吱嘎吱地惨叫一声倒地,一伙人硬着脑袋不顾一切冲进去,一间长而漆黑的大厅,尽头处是通往卧房的走道,灯火阑珊。
大厅和卧房交接的门检处,躺着一身睡衣的麦克·柯林斯的躯体,右手握着把灰黑的左轮,还青烟袅袅。
萨姆重重踩过镶花的木条地板,扑了过去,砰一声单腿跪在柯林斯旁边,侧头听着柯林斯的胸膛。
“还活着!”萨姆大叫,“抬他到卧室!”
一干人七手八脚抬着这个无知觉的躯体,进了亮着灯的卧室,安置在一条长椅上。柯林斯脸色铁灰,双目紧闭,嘴巴虽无力吐出什么像回事的声音,却还不死心地饿狼一般大声喘着气。鲜血从他右脑袋稻草般的乱发里汩汩滴着,鲜红的血迹沾满了他半张脸,一路延伸到他的右肩,在他睡衣上洒开。萨姆用手指探探伤口,瞬间一手血红。
“子弹没贯穿他头骨,”萨姆低咒着,“只从头部擦了过去,吓昏过去的我猜。妈的真烂,这么近打自己都打不难,喂谁啊,叫个大夫来……嘿,布鲁诺,看起来好戏要落幕了。”
一名刑警领命跑了出去,萨姆三个大步迈过去,捡起地板上的左轮:“好啦,点38口径,”他极满意地说,但马上他的脸拉了下来,“只开过一枪,宰他自己那一枪,弹头不晓得飞哪儿去了?”
“就嵌在这墙上。”一名刑警眼明手快,指着墙上白灰剥落之处。
萨姆挖下那颗弹头,布鲁诺研究后说:“他从客厅跑回卧室,边跑边开枪,子弹擦过飞到墙上,他也同时吓昏过去。”萨姆看了看这颗已扭曲变形的弹头,放进口袋中;又用手帕小心包起左轮,交给旁边的一名刑警。这时,八楼走道一端有骚动声传来,众人回头,看到一小撮身穿睡衣的公寓住户正探头探脑,并好奇地交头接耳。
两名刑警出去处理,骚动声忽然升高起来,原来奉命找医生的刑警,挤开人堆,后头还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