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期三一大早,我坐在厨房里,《时代周刊》摊开在面前,我却没心思看,盘算着那天要做的事。第二杯咖啡快见底时,弗里茨从大门口回来,说弗雷德·德金要见我。我很讨厌早晨喝完最后两口有益身心的咖啡前,有人打搅我,于是我点点头,继续细品慢啜。我到办公室时,弗雷德正坐在椅上,对着地上的帽子怒目而视,他想把他的帽子扔到我的椅背上,帽子却在地板上着陆。他总是扔不准。我把帽子捡起来,递给他:
“赌一块钱,十次全不中。”
他摇了摇他的爱尔兰人脑袋。“没时间。我可没闲着,我是在等你剔牙。我能见沃尔夫吗?”
“不行,这你还不知道。十一点前,尼禄·沃尔夫先生是园艺师。”
“嗯嗯,特殊情况。”
“没特殊到那地步。对总管说吧。那瘸子往你眼里扬了沙子?为什么不跟踪他?”
“九点约翰尼才走。我会去替他。”德金抓住帽檐,眯眼瞄准,又向我的椅背扔去,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听着,阿奇,彻底完蛋了。”
“怎么了?”
“唉,你派我们三人二十四小时跟踪他。沃尔夫如此下血本,说明这事很重要。他是真想知道这怪人的行踪。你还跟我们说只要需要,尽可以打车,等等。唉,彻底完蛋了。蔡平住在佩里大街二〇三号,六层高的楼,带电梯。他住五层。这楼有个很大的后院,院里种了几棵树,几丛灌木,春天开满了郁金香。开电梯的男孩儿告诉我有三千株郁金香。问题是院里另有一幢楼,对着十一街,楼主是同一个人,这又怎样?只要愿意,谁都可以不走前门,而从佩里大街这幢楼的后面出去。高兴了,当然还可以这样回来。所以我把车停在佩里大街对面的烟店,盯着二〇三楼,感觉就像守在扬基体育馆的隧道出口一端,寻找戴黑帽的女人。我倒不是非要反对这样做,只是良心上过不去。我就是想见沃尔夫,问问他,他在雇我做什么。”
“你可以昨晚给他打电话。”
“不行,我昨晚都乐晕了。一个月呀,总算有活儿干了。”
“还有钱花吗?”
“还够花一两天。我已经学会了节制。”
“好的,”我捡起他的帽子,放在桌上,“你们那儿还真麻烦,的确不妙。看来只能在十一街再安插三个人,没别的法子。这下可好,六个眼线跟踪一个瘸子——”
“等等,”弗雷德冲我摆摆手,“还没完呢。还有个麻烦,街角的交警想把我们抓到局里去,因为堵塞交通。我们人太多了,都因为那瘸子。有个市局的家伙,我猜是‘谋杀组’的,不认识。还有个小个子,棕帽,粉领带,肯定是巴斯科姆的人,我也不认识。想想看,比如昨天下午,有辆出租车停在了二〇三楼前,一分钟后钟,蔡平一瘸一拐地从楼里出来,进了出租车。你该看看那通乱。就跟星期日一点钟,第五大道圣帕特里克大教堂门口似的,只不过佩里大街要窄些。又来了辆出租车,我猛地一蹿,抢在了市局侦探的前面。跑了半个街区,才又找到辆车。巴斯科姆的人也上了车,似乎他是在等那辆车。我真想对蔡平大喊一声,等等,等我们排好队。但不可能啊。还好,他的司机开得挺慢,我们谁都没跟丢。他去了哈佛俱乐部,待了一两个小时,然后在麦迪逊大道二四八号下车,随后回家,我们就一直跟着。向上帝保证,阿奇,三个人,不过我排第一。”
“好,听起来不错。”
“当然了。我不断回头看他们是否还跟着。我在想——我是开车时想到的——我们干吗不交个朋友?你再派个人,他和巴斯科姆的人,还有那侦探就能盯着十一街,我们在佩里大街的这些人也能安静会儿。我想他们是十二小时监视,或许也有人替他们,不知道。这主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