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做梦的姑娘
,母亲却告诉她最好别探究。
如今仔细回想,母亲确实相当提防。一年一度晒衣除虫时,母亲甚至不准仆佣靠近存放姨妈遗物的橱柜,一概亲自动手。姑娘只要接近仓库,母亲便露出骇人的神情,语气强烈地斥责,仿佛处理的是葛或漆等稍加碰触便会中毒的物品。
只不过,当时姑娘毕竟年幼,纵使逐渐长大,在身受那场灾难闭门不出前,还有许许多多事物占据思绪,因此并未将这类琐事放在心上。
“每户人家的规矩和习惯不同,别去批评追究,要紧的是切实遵守,这才是持家的女人的分内之事。”
母亲的这番教诲,她也老实接受。对姑娘而言,仓库里的姨妈遗物,与其说是勾起好奇心的宝物,毋宁是令人生畏的家规象征。那时,姑娘真心觉得这种麻烦事交给母亲就好。
姑娘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愉快,却在两年前的冬天起了小小变化。
姑娘坠入情网。那是场不该发生的恋情,绝对无法修成正果,但……
(日道大师!)
姑娘拿着窄袖和服,闭上双眼,追逐心爱的男人烙印在眼底的身影。他的容貌,他的嗓音,姑娘没有一日忘怀。
眼角溢出新的泪水。
那时候——深信世上所有梦想都会实现的那段幸福时光。
恰在同一期间,发生一件与仓库里的遗物有关的騒动。新雇的佣人心怀不轨,起了贪念,偷拿仓库里的物品出去变卖。母亲四处奔走处理善后,不但解雇肇事的佣人,还为仓库换上更牢固的锁。整颗心比季节早一步迎接烂漫春日的姑娘,对母亲的劳碌奔波不为所动,仅仅觉得母亲真是辛苦。
但唯有一次,姑娘听见父母待其他人都熟睡后,凑在深夜座灯转暗的房里悄声商量。蓦地,她心头泛起不祥的预感。
“我想,那些遗物还是托住持大师供奉在寺里比较好。”母亲低声说。“留在家里也不能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因为‘那东西’很想出来。”
父亲答话时的语气,似乎也唯恐旁人听见。
“你的心情我明白,但多想无益。何况,要供奉在寺里,一样得取出‘那东西’,不是反倒危险?”
母亲忧心地叹口气。
“妹妹她还没死,我好怕。”
母亲嘴里的“妹妹”便是姨妈。不过,“那东西”是指什么?仓库里的遗物吗?
“‘那东西’尙未死心,还想到外面。”母亲说道。
父亲安慰母亲,之后便没再详谈。姑娘悄悄离开,小心不被父母发觉。她暗想,下次见面时,要将此事告诉日道大师,因为他无所不知。
姑娘满心期待着与日道见面。一个月后当世间也樱化盛开、春意盎然时,终于等到约会的好时机。暗通款曲的两人无法频繁见面,所以,每次幽会姑娘便宛如身登极乐般喜悦无限。
然而,那场灾难在至高无上的幸福时中来袭。
幽暗的寝室里,姑娘紧紧抓住窄袖和服。即使已事隔一年,每每回想起仍心如刀割。她双膝发抖,双手发抖,浑身震颤不止。
(日道大师……)
整整一年没碰面。待这张脸复元,才有再见之时。日子就在这般心心念念中过去,姑娘今年已满二十岁。
(可是,如今我身边有姨妈。)
姑娘心想,母亲真是大错特错,竟会害怕姨妈,实在匪夷所思。
紧握着的和服起了皱褶,姑娘仔细抚平后,悉心收进衣柜。那是件华美的千鸟纹窄袖和服,见者无不为之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