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上来。”
尸体。
这两个字,令广海被掴了一掌似地大受震动。水声,染血的铁条,达哉短促的叫声,沉静的湖。
血和体温同时从脑袋流光。由贵美再三重复说:
“我们今晚没有来过这里。跟我们无关。”
由贵美放开广海的手,捡起落在旁边的铁条时,广海的目光又被前端濡湿的黑色吸引过去。视线交会的下一瞬间,由贵美的手一甩,广海甚至没能来得及出声。
铁条在湖上飞越数公尺,刚被月光照亮,就“噗通”一声沉入水中。
“一定再也找不到了。”
由贵美喃喃似地说。语气坚定,脸色却益发苍白。原本紧踏在湖畔的脚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一推,膝盖跪倒在地。广海扶她的背,由贵美的口中吐出压抑的叹息。她再也无法抓住广海的手或抱住他了。
她只吐出一句话:
“我好怕。”
眼睛注视着黑暗的湖心,咬着按在唇边的手指。看见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广海只能默默搂住她的肩。
无法辩解。
这下麻烦了。他明白。若说这是愚昧的感伤,也就如此了。
这个时候,广海确实想要保护由贵美。
直到上车前一刻,广海都期待着湖面会不会出现什么发光的东西、摇晃的东西,或是浮上来的东西。
如果达哉得救的话——
肯定会谴责他们的所作所为吧。光是想像就几乎全身发抖,然而广海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他混乱、迷惘。如果就这样离开,自己将背负起难以承受的重担。对此,他已经有了明确的预感。
达哉家里有英惠。他跟她说要出门做什么?没有人能保证他没有提到广海他们的事。广海怕死了。虽说只是机械性地执行工作,但如果达哉一直到早上都没回家,英惠一定也会对达哉的不归起疑,吵闹起来吧。
今晚的事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驾驶座上的由贵美在坐下之前好几次捣住嘴巴。如果丢下她不管,感觉她随时都会从脚尖整个垮掉。
“由贵美。”
广海唤道。浮现在车内照明中的她的夹克沾了血。
不必交谈,只靠广海的视线就注意到血迹的由贵美紧紧地抿住嘴巴。她闭起失去神采的眼睛。不管是拭去血迹的力气,还是脱掉夹克的力气,她似乎都不剩半点了。
时间过去了。
足以完全剥夺落水的人的呼吸的时间。
已经是非回家不可的时间了。手机从刚才就接到好几通母亲的未接来电。
到了这个时候,广海才想到他可以用手机求救。尽管愕然,广海却也认清了事实。混乱之下没有想到只是借口,他没有当场掏出手机,是不是因为他早在无意识之中已经决定要站在由贵美这边了?
仿佛在做一场噩梦。伸出去的脚踏下去的感觉,就像海绵一样松软不确实。
由于事态过于严重,时间越是过去,他越觉得那不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对自己有利的想像一次又一次、以意想不到的唐突摇晃广海的肩膀:达哉是不是根本没有掉进湖里?
因为,那未免太容易了吧?达哉应该人在别处才对。只要噩梦结束,达哉应该就会以原来的样子出现在广海面前。拜托,一定要是这样。
“广海,血。”
就要发动引擎时,夹克上沾着血的由贵美说,指着广海的脸。是被踢的时候流血了吗?广海把手按到口边,由贵美抓住他的手指。无声地靠近,把自己的嘴唇按在广海的嘴唇上。她的舌头舔去血迹时,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她离开以后,广海依然张着嘴。混合的唾液从嘴唇流淌到下巴。才刚被她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