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光广担忧地看着广海。广海无法承受他的视线,从起居间的大人们背开脸去。
“你回房间去吧。没事的。——喂,美津子!”
父亲扬声叫来母亲,似乎一直在偷偷观察动静的母亲从背后现身,瞬间广海再也控制不了情绪了。
“放开我!”他甩开父亲的手。
广海挣扎,在场的大人们惯练地押住他。动作被封住,身体崩倒在榻榻米上,渐渐地无法呼吸了。
他听见左东前村长对祖父说:“真可靠呐,涌谷。”
“等到广海当村长时,他四十了吗?还是五十了?真令人期待。虽然不晓得你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你没法当到村长,似乎觉得很遗憾,不过你培养出一个很出色的继承人啊。”
“要说的话,先死的会是你吧。你绝对没法善终的。”
凶猛的怒意冲上胸口,广海握拳,就要再次挥起。他吼出声来。有人捣住了他的嘴。
“别干了——”广海叫着。
如果父亲保护村子,是为了把村长职位留给将来的自己,那再也没有比这更残酷的背叛了。他不是要让自己离开村子吗?这些人是完全瞧扁了他,觉得他迟早总是会回来的吗?
飞雄的人影不知不觉间从视野消失了。
被拖进房间的时候,他听见背后的细微话声:“用我们的立牌堵起来吗?”他隔着押住他的手臂回头,看见御仓建设的社长正在和飞雄说话,全身一寒。
堵起来。藏起来。
透过隐而不宣,不再计较,隐蔽的浓度逐渐升高。
广海的房间没有门锁,但关在被禁锢的房间里,可以感觉到那种被监视的讨厌气息。
什么照顾,听了教人笑掉大牙。这种情况,不管是广海还是由贵美,都一样是软禁。
他想到英惠。她还在湖边吗?相信着广海说要去叫父亲的话。
快六点的时候,他听到停在屋外的车子驶离的引擎声。“走了。”“噢。”“再会。”声音豪迈地彼此道别,车灯与车尾灯的红色渗晕在窗上。
楼下的动静完全止息后,光广过来房间。广海躺在床上看天花板,进来的光广问:“你还好吗?”广海没有应话。
“由贵美在楼下的客房,我刚才去看她了。”
广海想起由贵美注视光广时的冰冷视线。广海默默起身,只喃喃了一句:“我不想变成跟那些人一样。”
“如果待在这里,迟早也会变成那副德行,光广表哥不觉得吗?”
明知道这样说很幼稚,但广海还是怕得无法不说出口。不论是耝父还是父亲,广海应该认识的家人,现在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光广呢?他住在村子里,有自己渐渐变成他们一分子的自觉吗?光广叹了一口气说:
“就算你上了年纪,变成跟他们一样的大人,那个时候的你,应该也不会有所犹豫吧。”
“什么意思?”
“看在现在的你眼中,他们或许是你轻蔑的对象。可是如果几十年以后,你变得跟他们一样,代表那个时候你已经自然而然地放弃了现在的想法。对于轻蔑你的小孩子,你会嘲笑他们不成熟,而你现在感觉到的踌躇,那时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价值观就是这么一回事。”
“——表哥也是这样吗?”
“我……”
光广短促地吸气,住口了。一会儿后他摇摇头回答:
“理解到村子需要医生,还有等到父母年迈,这一带应该会相当萧条的时候,我就决定回村子了。我决定在这里活下去。”
“我不想听那种冠冕堂皇的话。”
结果光广就像棵墙头草,哪边都不是。
即使被村里大人薰染了,他却也害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