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久违的黑夜之舞
就告诉他们噩耗可能不太好,所以从“现在还没法儿说”开始,再一点点地把最终的坏消息透露出来。
可是,不是有法律规定大夫必须告诉患者或患者家属真相吗?也许只是规定?真有这种“从医学上说”的说法吗?我不知道。这对我是个全新的世界,我也不喜欢,但不管真相是什么,现在的确还没法儿说,我只好等着。令人惊讶的是,我不像我一向以为的那么善于等待。
我的胃又开始叫唤的时候,我以为一定已经到了晚上,可看了一眼手表,还差几分钟才到四点。
二十分钟之后,丘特斯基从贝塞斯达来的朋友到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没想到来人是这个样子。那家伙不到一米七,秃顶凸肚,戴着厚厚的金边眼镜,他来的时候带着两名医生,其中一个是刚刚给德博拉做手术的那位。他们跟着他,像高一学生跟着校花,一副急于讨好的样子。那家伙进来的时候,丘特斯基跳了起来。
“泰德尔大夫!”他说。
泰德尔朝丘特斯基点点头,说:“出去。”那个动作的指挥对象也包括我。
丘特斯基点点头,抓住我的胳膊,我俩出了房间。泰德尔和他的两个卫星已经拉开德博拉身上的床单,开始检查。
“这家伙是最棒的。”丘特斯基说,尽管他还是没说清楚最棒的什么,我现在能猜到是医学方面的。
“他要干吗?”我问道。丘特斯基耸耸肩。
“不知道,”他说,“来吧,去吃点儿东西。咱们可不想看那些。”
这说法不是特别让人放心,但丘特斯基显然对泰德尔接手大为欣慰,于是我跟着他来到一层车库旁一个很拥挤的小咖啡厅。我们挤进去,在角落的一张小桌旁坐下,吃着没滋味的三明治。尽管我没想问,丘特斯基还是跟我说了一点儿从贝塞斯达来的那位医生的事情。
“这家伙了不起,”他说,“十年了吧?他把我恢复原样了。我那次伤得比德博拉严重多了,相信我,他把我一片一片地拼回去了,而且它们运转正常。”
“这很重要。”我说。丘特斯基点点头,好像的确在听我说话似的。
“真的,”他说,“泰德尔是最棒的。你看见别的大夫怎么对他了吧?”
“看上去想给他洗脚和剥葡萄吃。”我说。
丘特斯基礼貌性地笑了一声。“哈,她会没事儿的,”他说,“会好的。”
他到底是在说服我还是他自己?我说不准。
我们吃完午饭回来时,泰德尔大夫正坐在医生休息室的桌子后面喝咖啡,这看上去很奇怪,很不合适,就好像一只狗坐在桌后,爪子里抓着一把纸牌。如果泰德尔是个出神入化的医圣,他怎么可能做普通人才做的事儿呢?我们走进来后,他抬起眼,那是一双人类的眼睛,充满了疲倦而不是智慧的火花,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没能让我崇拜得五体投地。
“现在还说不准。”他对丘特斯基说道。我很感激他把字眼儿改得和标准医学术语稍有不同。“现在还没到伤情变化的关键点,所以一切都很难说。”他喝了一口咖啡,“她还年轻,体格强健。这里的医生非常出色。你们可以放心。可是仍有可能恶化。”
“有什么办法吗?”丘特斯基问道,听上去卑躬屈膝可怜巴巴,宛如求上帝赐给他一辆新自行车的小孩。
“你是说魔术般的手术,或全新的技术?”泰德尔问。他又喝了一口咖啡。“不,没这回事儿。你得等待。”他看了一眼手表,站了起来,“我得赶飞机了。”
丘特斯基赶紧过去握住泰德尔的手:“谢谢你,大夫。真的非常感谢。谢谢。”
泰德尔把手从丘特斯基的手中抽出来。“别客气。”他说着朝门口走去。
丘特斯基和我目送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