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气从饭店花园飘来,一直飘进打开的窗户。
杰瑞米走出客厅来到阳台上。遮阳伞下支着一张桌子,绣花台布上摆放着几罐果酱和极其精美的瓷器。
藤椅上,一个女子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角,直起身。
尽管他早就熟悉她的美貌,可仍然不由惊叹。
长长的黑发衬着雪白的皮肤。
一排长得惊人的睫毛下,一双绿色的大眼睛。
深陷的面颊上,一粒黑痣更为她平添魅力。她的手臂是那么纤细,那么修长。
她穿着件两侧开衩的绿色长裙,祖开的前胸上系着一只大蝴蝶结。这条裙子,杰瑞米从来没有看见她穿过,他从来没抚摸过它,解开过它。这个念头让他的心中一紧。
她的嘴唇是羞涩的粉红色,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你忘了?我现在是凯奥拉兹太太。”
“请别……”
她低下头,一缕乌黑的头发落在前额上。她有时优雅美丽;有时冷漠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在一个瞬间,她可以像是换了个人。
“如果你来是为了打搅我的话,那就要尊重我是谁。”她打断他道,脸上顿时笑容全消。
她拿起一片面包,涂上一层玫瑰酱。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这样称呼你,”他说道,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对面,“我需要你。”
“这是你一厢情愿。你要什么呢?”
还是这样伶牙俐齿,宁愿拿自己天鹅绒般的舌头去换毒蛇信子,杰瑞米心中想道。这一番联想,顿时两人缠绵的往事如潮水般涌起,刺痛他的胸口。
“你说呀?”她追问道。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开口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有关你的基金会。”
“你是说,弗朗西斯的基金会。”
杰瑞米咬紧牙关,原本就消瘦的面颊陷得更深了。
“你管理的那个基金会。”他从牙齿缝里吐出这句话,“你别跟我玩这套,杰萨贝尔。”
“哪一套?”
“你自己很清楚!你这套忽冷忽热的游戏,别跟我玩,我太了解你了。”
她放下面包片,打量着他。
“那又怎样?难道在你身上就行不通吗?你敢跟我说,它真的对你不起作用。我知道怎么伤害男人,在这项艺术上,你不要小瞧了我。在我眼里,你们都是透明的。以前,我好奇心太重,我爱过你们,把你们当作我的收藏品,我把你们彻头彻尾地观察透了,后来,我厌倦了。在我眼里,你们都是透明的。我把你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我把所有其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你不要既要到这儿来求我,又说我对你没有吸引力,否则,你为什么是这副脸色?”
杰瑞米把身子挺直了些,他意识到自己的头垂得太低。她把他与其他人混为一谈,根本就不在意他,把他当作许多名字中的一个,许多次床第欢爱中的一次,却不想一想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对,她说的不错,她知道怎样伤害他,就是这样,藐视他,把他们的故事只当做她游戏中的一块多米诺骨牌。
“杰萨……”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说道。
他说不下去。她一边吃,一边观察他,也不帮他,看他能找出什么词儿来摆脱困境。
杰瑞米犯了一个连他自己都知道的可怕错误:他垂下了眼睛。
他避开那双像铁钳一样牢牢盯着他的祖母绿瞳仁,看着套房的大玻璃窗。在她身后,玻璃门开着,正对着卧室,一张极大极软的床,床单凌乱,拖到地上。杰瑞米咽了一下口水,他心中的那条裂痕已经变成了一道深渊。
“他……他在吗?”他终于问道。
“谁?给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