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起来时,这句话落到了我的后背上。待我站起身,岳母则拿着暖桌被,回到了房里。
可能刚才和房东太太说话的时候,刚好赶上岳母出来,收回被风吹干的布罩吧。我急忙向房东太太点头示意一下,上了楼梯。
“明日香啊,她总是让庭院里,开满漂亮的花。”
听到这个像唱歌般,或是像念咒一样的声音,我回头看去。只见房东太太笑嘻嘻地,说了―句奇怪的话:“你可要牢牢拿定主意呀。”
玄关的房门大敞,从里面传来马达的声音。岳母正在起居室,用吸尘器吸地。
“妈妈……对不起啊。”
“你说什么?”她似乎没听见我的话,关掉了吸尘器。
“老是让您这么费心,真是过意不去。”伴随着一句像是“这有什么”的雜,马达撒轰鸣了起来。就在我打开冰箱,把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去时,吸尘器的轰鸣又停了下来。
“对了,今天和太郎一起,到家里吃饭吧。我做了好多他爱吃的咖哩饭呢。”
“好的,谢谢您啊!……”
我决定把猪肉移到冷冻室。毕竟是特价商品,还是要小心保存的。就在我把猪肉放进冷冻室时,吸尘器的轰鸣声,再次停了下来。
“天气这么暖和了,怎么还用暖桌呀?……可以收起来了吧?”
“是啊,那就收起来吧。”
刚刚搬来这里的时候,由于受不了当时的花季天寒,就准备了一张暖桌,之后一直没有时间收,所以,我对岳母的提议,并没有什么异议。
岳母是个特别直爽、乐于助人的人。她不仅在我上夜班的时候,把太郎接到家里去,还隔三差五地,叫我们到家里吃饭,或是把饭送来,也会像今天这样,为我们打扫卫生。我把房间钥匙给了她一把,所以,家里没人的时候,她也能够进来。虽然这种强势的作风,有时候也会让我不知所措,但我明白,她是出于善意,便没有出口抱怨。我带着儿子搬到大阪来,也完全是因为妻子的父母,住在附近的缘故。
妻子突然病倒,紧接着便撒手人寰,那时太郎刚刚三岁。之后的生活,之所以能勉勉强强地维持下去,全靠我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姐夫的帮扶。
为了照顾儿子和我,母亲时常在我家里,要住上好几天。她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姐姐就会把太郎,接到她那儿,她家在离我家电车两站远的地方。
今年伊始,母亲生了一个月的短疾,便去世了。这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一直让她操心,一直给她添麻烦造成的吗?……这种想法,至今仍在我的心头上,挥之不去。
然而,除了守灵那晚,这句话我一直没有说出口。前来吊唁的客人,差不多全部离开后,不知之前说了什么,我在席上,突然顺嘴冒出一句:“本想好好孝敬母亲,结果直到最后,都在给她添麻烦啊。”
“启子真是个恶媳啊,能不能真的成佛,还不知道呢。都怪她死得这么早,才让婆婆这么操劳的。”―个盘着腿靠在墙上、昏昏欲睡的人开口说道。说完,他还“哈哈”地干笑了一声。
这位说话像关西人夹杂着玩笑的人,便是从大阪赶来吊唁的亡妻的父亲。虽然岳父平时一本正经、举止端然,但此时的他,或许是酒劲上来的缘故,身体向前弯曲,用一只手背上,长出褐斑的手支撑着下巴,继续说道:“不过呢,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父母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让儿女孝敬自己,只要你们能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好久未见的岳父,好像瘦了一些。我顿时为自己刚才那句冒失的话,后悔不已。
岳父参加完第二天的葬礼,和岳母一起回到大阪去了。临走时,他对我说:“等事情平静下来以后,你们就都来大阪吧。我们就喜欢看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