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先生,您需要什么?”像劳伦·芭考尔嗓子痛时发出来的声音。
“我找一个叫罗素·丹瑟尔的人。”
她的嘴变成一种难看的形状。“他?”她问,“你不是警察吧?”
“不是。怎么了?”
“你看上去像。丹瑟尔之前进过监狱。”
“在红杉城?”
“是的。他在其他地方也坐过牢?”
是的,但我没告诉她。“他为什么被捕?”
“醉酒闹事,还能有什么?你是来收账的?”
“不。”
“传票送达员?”
“不。他还住这儿吗?”
“是的,但不会太久了,如果他不及时付房租的话。他和我前夫一样,欠债不还。这是我的房子,我要把他扔到大街上去。”
“呃。”
“扔到大街上去。”她又强调了一遍。
“他住几号房间?”
“六号。在楼上。”
“他在吗?”
她耸耸肩。“天知道。如果不在你可以到‘鲁兹妈妈’去找他,过了梅尼街就是。他不在这儿喝酒就在那儿喝。”
“谢谢。”
“不客气。你是他朋友?”
“宗教顾问。”
“什么?”
“他的宗教顾问。我正在教他如何爱邻居。可能你也需要上几节课。”
“滚!”她说,砰地关上了门。
我上楼找到了门牌号为六的房间,用力敲门。没人答应。我试了试门把手,丹瑟尔忘记锁了,或者是他觉得根本没必要锁。我伸进头去看了看。就一个房间,家具很少;衣服堆得到处都是,有只空了的幸运商店出售的半加仑波本威士忌酒瓶,一些大概从附近那家旧货店里淘来的平装书。但我没看见打字机、手稿或者其他一个职业作家应该拥有的东西。
我关上门下楼,沐浴着外面温暖的阳光。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风很小,半岛地区的温度通常比旧金山高十到二十度。我沿着斯坦波街向梅尼街走去。鲁兹妈妈不难找,向西半个街区就到了,一块花哨的牌子上写着它的全称:鲁兹妈妈火烈鸟酒吧,与周围污秽的环境不谋而合。我穿过街,对着墙上油漆的火烈鸟图案直摇头,然后走进一扇蝙蝠形状的门。
里面和外面一样糟糕。和一般酒吧的装潢一样,有一些木板隔成的小房间,一张台球桌上方有只吊灯,还有一只坏了的点唱机,看上去像被抢劫过一般:玻璃碎裂,边缘凹陷,中间还被砸出一个洞。我可不想遇见搞这种破坏的家伙,即使他有正当理由。
酒吧里有四个人,包括一名丰满的女招待。其中两个蓝领装扮的顾客在喝啤酒,另一个就是丹瑟尔了,他坐在最远的角落里,嘴里叼一根雪茄,手中拿着一杯大概是波本威士忌的饮料,正在翻报纸。他凑得离报纸只有十英寸,几乎是用鼻子透过烟雾在闻,好像近视眼一样。他是那种就算瞎了也不承认自己需要配副眼镜的人。他正全神贯注在报纸上,没立即认出我,所以我可以观察他一小会儿。
和两年前我见到他时相比,他改变了不少,一年老过一年。他现在六十五岁左右,下颌凹陷,脸上和脖子上有深深的皱纹。脸颊上的红血丝比过去更多,还有一只.C.菲尔茨那样的酒糟鼻。岁月也在他头上留下了痕迹,灰发已所剩无几。他看上去肮脏而浪荡、浑身的肌肉像稻草人穿的破布一样挂在骨头上。我觉得他好像很快就会死了,怜悯和同情油然而生。他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们都时不时地做这样的事,但他从未停止。再加上运气太差。六十五岁的他本应比现在过得好,而不是住在租来的旧货店边上的小屋里,坐在鲁兹妈妈火烈鸟酒吧,让死神从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