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节
“你疯了。”她说。
我点头。“你要你父亲死。对吗?”
她偏过头去看地板。
“喂,特雷弗,”我喊,“你还要你女儿死吗?”
“只要我还剩一口气。”他喊。
我低头看黛丝丽,她翘起下巴,透过下垂的眼皮和披散一脸的蜜色头发看我。
“情况是这样的,黛丝丽。”我说,安琪去松绑特雷弗的手臂并检查他脚踝上的绳结。“你们两个分别被绑住脚踝。特雷弗绑的比你松一些,但没松多少。我估计他走的比你慢,所以多给他一点优势。”我指向长长、光亮的地板。“那边有两把枪。去拿枪,组装起来,做你想对他做的事。”
“你不能这样。”她说。
“黛丝丽,‘不能’是一个道德观念。你应该知道。我们能做我们想做的任何事。你是活生生的证据。”
我走到房间中央,安琪和我站在那里,回头看他们伸缩手指,预备行动。
“如果你们哪个想出连手对付我们的聪明点子,”安琪说,“我们会在去《波士顿论坛报》编辑部路上。所以别浪费时间。不管你们哪个活过今晚——如果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话——赶快去搭飞机才是上策。”她用肘弯戳我一下。“有什么要补充的?”
我注视他们两个摩拳擦掌,伸缩手指,向脚踝上的绳索弯下腰去。两人基因之相似,在他们的肢体动作上显而易见,但最强烈、最明显的证据在于他们的翠绿眼睛。两双眼睛中只有贪婪和顽强和无耻。那是原始人的眼睛,习于洞穴的恶臭,甚于这个房间的通风和悠闲。
我摇头。
“祝你们在地狱愉快。”安琪说,我们走出房间,锁上背后的门。
我们从仆役专用的楼梯直接下楼,穿过一扇小门来到厨房一角。楼上传来某个东西不断摩擦地板的声音。然后砰咚一声,紧接着另一端也传来砰咚一声。
我们径自出去,沿着后院小径向前走,海水渐趋静止和安静。
我们弯弯曲曲经过花园和改建过的谷仓,找到我的保时捷,我掏出刚才从黛丝丽身上取回的钥匙。
外面很黑,但黑夜上方笼罩着一片灿烂的星空,我们站在车旁,仰头望天。特雷弗的巨大住宅在星光下闪闪发光,我眺望平坦高涨的黑水,望向水与地平线和天空交会的地方。
“看。”安琪指着天上说,一条白色星光划过天际,拖着余烬,冲向我们视线外某一点,但它来不及抵达目的地。它在三分之二途中内爆,在周遭几颗星星似乎无动于衷的注视下,瞬间化为乌有。
我来的时候,风呼啸着从海面卷起,现在风平浪静。夜静得不可思议。
第一声枪响像鞭炮。
第二声像共鸣。
我们等待,但枪响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只有远处海浪疲惫的拍打声。
我帮安琪打开车门,她钻进去,我绕到车子另一边,她伸手帮我推开门。
我们倒车回头,经过亮着灯的喷水池和橡树卫兵,绕过迷你草坪和草坪中央冻成冰的鸟戏水池。
车子碾过白色碎石子,安琪拿出一个四方盒子,那是她从屋里带走的遥控器,她按下一个钮,中央铸着家徽和tS两个字母的铸铁大门立刻分开,像张开双臂欢迎我们或欢送我们,这两个姿势表面看来往往相同,实际如何取决于你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