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就在考虑应不应该换一个地方扎营。这位老童军究竟有多久没有讨到一顿丰盛的晚饭,没有一个人有确切的数字。唯一知道的是,他在乞讨时所使用的台词,已经从带着中气的“从上周开始就没碰过盘子”变成有气无力的“我的胃已经空了一年多,里面都要长草了”。
没人去考证这些话的真假,因为——早在玛格丽特失踪的前一周,他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去寻找我们的厨子先生了。”,管理员玛卢浮对马尔罗开玩笑道。
“很好的铺垫:在快结尾的时候,这个‘被冻死的可怜乞丐’应该会在校园附近的某处出现——比如,操场南侧、平常总没人去的树林里——为了前面的铺垫,是他存在的理由。”
“还可以加上两只打不开的沙丁鱼罐头:这就添加了一些感情因素,以及上帝视角下的黑色幽默。”,杜拉斯兴奋地回应道,“我觉得,这样更协调些:不是为了结果而选择条件——我会为老乞丐多加两句对话的:他应该叫马塞尔(Marcel),再配上一个贵族的姓氏……这就更戏剧化一些。我甚至可以考虑让他在系列的下一本小说里出场!”
“对于尸检部分,你是打算详写细节,还是用对话略过呢?”
“先生,我还在犹豫。”,稍微偏离的主题被及时拉回了,“先是确认死亡——这很轻易。然后是18摄氏度的室温化冻,为了防止溶血,不能在火炉旁边:这部分要设置一段对话……少许的颅裂,作为一个迷惑项,可以用两到三段带过。”
“她穿的什么?”
“这是个重点!蓝白色的细碎花连衣裙,但不能太合身——是凶手给她穿上的。他……或许还应该给她拍照,但那样一来,就不是纯粹的人性变质,无法感受到转变时的欣喜。您知道,我想要的是……一种较少的、稍许的、些微的不正常,如此才能突出变化的过程所导致的恶果。那是明显的裂缝,但并非残缺:残缺往往造就非人的怪物——谁都不愿去面对一个不公平的对手。”
“作为文艺性的需要,有时并不太能在表现尸身的恐怖上费太多笔墨。”
“不呢!我认为在这点上倒必须去极力渲染:一方面是为了真实,一方面也有助于读者的道德批判。”,杜拉斯低头想了片刻,接着说道,“比如鲜红色的冻死者尸斑、比如胃中的维斯涅夫斯基溃疡——玛格丽特,她的尸体上应该有一些可怖的水疱、大腿和颈部的皮肤坏死:即使冻伤并不严重,我也要用些夸张的手法:可能是新鲜的比喻……这正是女人作为死者的好处——可以特别强调生前的美丽,以及死后丑陋之间的对比,同时也成为人性极端的外在隐喻。”
他停住了。夏哀看着他——这个年轻人正拿出一支短铅笔,将一些新的内容记在随身的便函纸上。
“先生,这就是讨论的好处:理性的讨论总能够掘开一些你原本想象不到的东西。”,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便函纸——短铅笔正飞快地书写着:字迹潦草,和手稿上的完全不同,“这是思考的奇迹!”
“哈,没错呢!语言是思考的五官,理性则是一把锄头。”
“我喜欢这个类比!”,杜拉斯停下了笔,“我也能用这句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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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