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庾立恭恭敬敬地进来,垂手站在一旁说:“父亲大人,我把长生叫来了。”
“哦,是立儿啊,叫他进来。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你弟弟说。”
“不用叫,我来了。”庾养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揉着眼睛走进书阁门里说:“老爹,你明明知道我正睡美容觉,这么早就骚扰起我来。”
庾立一边往屋外走,一边狠狠揪了弟弟一把低声说:“正正经经说话。”
“拜托,大哥,你看看老爹给咱俩起的名字:你叫立,字长功,肯定希望你立功嘛;我呢,叫养,字长生,就是希望我养生啊,我这才是谨遵父亲大人教诲呢,是不是啊?老爹?”
庾立瞪他一眼,退了出去,他和庾养虽然并非一母所生,但是内心却特别疼爱这个玩世不恭的弟弟。
“喂,老爹,大哥走了,你有话赶紧说。别以为你是大诗人我就特拿你当回事儿,我还得赶紧补觉呢。”
庾信看着自己的这个邋遢孩子,心想这小子真还有些魏晋竹林风度,但他还是板着脸说:“小养,爹要你帮我一件事情。这件事万分重要,而且极为机密,交给你大哥那种稳妥的人来办,我反而不放心。”
“爹,跟你说了一千二百遍了,别叫我‘小养’好不好。虽说我确实是小老婆养的,但你也不至于老提醒我的地位吧?——我就纳闷了,你不信大哥,反正相信我这种不着四六的人,你脑子也被天狗吞啦?”
“再胡说我可就真翻脸了啊!你大哥是个老实人,循规蹈矩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短处。而爹交给你的这件事情,一定要学会随机应变,所以你大哥做不来,只能你做。”
“哦,难得你终于头脑糊涂一回,那就交给我吧。有什么指示?不会叫我给陈国皇帝送去,说你准备里应外合造反吧?”
“你这个混帐东西!居然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庾信抄起镇纸来砸了他一下,装作愤怒地说,“你拿着这封信,去蓝田郡玉山县望南庄找一位名唤夏逋的人,务必在七天之内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他。记住,必须是亲手交给,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或者经手!否则,你、我、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你没了脑袋,看拿什么睡觉。”
庾养故意倒吸一口凉气说:“老爹,你不会真的造反吧?要是那样我先去朝廷告你一本,最后也能落个大义灭亲,升官发财……”
“别乱说!当心我拿鞭子抽你!”
“我带几个死党去没事吧?毕竟蓝关那一带山险路滑,民风也彪悍,万一我挂了,这封信也保不住了。”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能安全不露声色地把信送到就可以。”
庾养把那封信揣进怀里,看看桌上的草稿说:“没问题!咦,老爹,你还在写那篇《哀江南赋》?我看看,‘日暮途远,人间何世?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写得好煽情哦——对了,爹,听说你在江南当建康令时,正好赶上侯景之乱。当时你在朱雀桥后吃甘蔗,结果敌人一箭射过来,你就吓得屁滚尿流扔下甘蔗临阵脱逃,搞得军心涣散,首都沦陷,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哈哈……”
“你个臭小子,快给我滚!”
“哈哈,我看你别写什么《哀江南赋》啦,江南有那般田地还不都是你们这帮文人搞得……哎哟,别打我,我不说了,我走还不行……”
庾养走出家门的时候,天狗终于顺应民意,把那个吞了一半的太阳又吐了出来。刚才满街敲锣打鼓的人们也松了一口气,满脸洋溢着笑容彼此夸耀着往家走去,似乎刚才就是自己只手挽救了太阳似的。庾养懒洋洋地披上大氅,在春寒中迎着冷风朝王鼎家走去。
王鼎是王褒的儿子,而王褒是和庾信一样,在梁末之乱的时候百经周折落到北方来的名士。俩人当然毋庸置疑还有一个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