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华。在那一刹那间,我真恍如钱起或者储光羲诸人,受右丞留宿,在辋川山居的鸟语中苏醒,透过敞轩看着悠悠白云无声无息,兀自来去……
屋外忽然响起的急剧敲门声打破了我梦想的幻影。不错,这里确实是辋川,一千三百年前,王右丞或许就在此处留下过足迹和诗篇。但是现在这个美丽幽静的地方却被频发的谋杀阴影笼罩着,使我的心难以平静下来,难以真正体味王摩诘当年的隐逸之风,我不禁对打破这片宁静的凶手深恶痛绝起来。
敲门声又急促了许多,门外伴随着妻子的高喊:“懒猪,赶快起床,跟我们出去走走!”
我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打开门就看到妻子和小余站在门口朝我发笑。
“喂,你头发怎么被压成这样了?倒是可以用一幅画名来形容。”余以清朝我做着鬼脸说。
“什么画?”
“《干草车》啊,正宗的。”小余咯咯直笑。
“你们俩别乱搞啊,警告你们!”妻子厉声提示道,“快点吧,咱们四处走走,顺便去趟村长他们家。”
“找村长做什么?”
“两个目的,一是去那个石板失窃案受伤的村民家打听点情况,二是问问那个‘阮’字的来历。”
“村长知道它的来历?”
“问问嘛,这个姓肯定是在暗示什么,总不会莫名其妙地在现场出现吧?多打探写消息总不是坏事。”
我们几个人下到食堂匆匆吃点早饭,由于昨晚折腾得够呛,所以现在这个时间还没见其他人吃饭。大师傅好像丝毫不体谅昨天惨剧对人们心理的影响,一个劲儿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懒了,连早饭都懒得吃,他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人们都想钱想疯了云云。我们也懒得再听他啰嗦,便飞快吃完,告辞出来。
我们沿着昨天到招待所的路线往厂外走去,路上经过那个孤零零土丘上的实验室时,小余忽然问:“昨天赵景骞就被送到那个宁工程师家去了吧?我们不妨去看看他状态如何?因为毕竟昨天他说儿子在自己屋里养病的事情与发现的事实有很大矛盾。”
妻子也点头称是,我们三个人便调转方向,朝着山坡下宁家的蓝色房子走去。秋天山中的空气清新异常,深呼吸一口,只觉得如同薄荷糖般凉凉的气息充盈着每个肺泡,煞是畅快。
我在这闲适山村秋旦的景色中陶醉感慨,不禁开口念出钱起当年留宿此处时写的诗句:“惆怅曙莺啼,孤云还绝巘。”
妻子扬手给我一个耳光,把我打得眼冒金星。我抬起头就看见她瞪着眼睛说:“都什么时候了,都死了多少人了,你还有心情还摇头晃脑地吟诗作赋?”
小余也扑上来给我一拳说:“就是就是,你老破坏案子的紧张气氛,该打该打。”
“你们!”我气得怒火冲膺,几欲昏厥,刚要跟她们争执时,忽然看见远处的一座厂房边,有一个人正在鬼鬼祟祟地晃来晃去,活像在等人的样子。
“嘘!”我赶紧提醒她们注意,然后朝着那人的方向指去。
我们三个人赶紧藏在一堆废铁的后面,小余叹口气说:“那不是王国宝么?他起这么早做什么?昨天整个下午都没见他踪影,莫非这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他好像在等什么人,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藏好了来个守株待兔。”妻子说。
我们刚再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忽然听到废铁旁边厂房侧面传来踢绊的声音。只听到一阵匆遽的脚步从房子的另一边传来,好像是有什么人在着急跑开。我一跃而起赶了过去,那边早就全无踪影,只留下一片被明显踩踏倒地的枯草。
妻子她们也赶了过来,我摇摇头说:“肯定要来跟王国宝接头的那个人在这里发现我们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