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目送老公出门上班后,我开始准备前往婆婆的家。原本拿起一双薄薄的丝袜,但最后还是换成平常穿的那种黑色紧身裤袜,因为左脚的小腿肚上有两个将近三公分的暗红色瘀痕。那是在初夏的时候,不小心被蚊虫叮咬后肿起来的痕迹。如今都已经是深秋了,但那个痕迹还是没有消失,所以就没有办法再穿浅色的丝袜了。
我把一条纯棉的领巾围在脖子上,好把过敏的症状给遮起来,然后再套上一件高领的毛衣。搔痒的感觉已经转变成疼痛的感觉了,不过所幸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喷嚏和鼻涕就会没完没了,所以口罩是绝对不可或缺的防护网。而且也不能让皮肤已经变薄的手指头太干燥,所以纯棉的手套也是必备的行头之一。
我站在全身镜前,端详自己这一身打扮。白色的口罩把半张脸都给遮住了,喇叭裙底下露出两条黑色的腿,手上还戴着纯棉的手套……这副模样就连自己看了都觉得有够诡异的。
我最怕回想起自己还没有结婚之前,身材柔软微胖、皮肤光滑细嫩的模样。因为我是在结婚之后才变成这种过敏体质的,不仅如此,体重还掉了将近十公斤。
我提着用布做成的手提包,走出了家门。包包里面有要送给婆婆的伴手礼。听说她很喜欢吃辰巳屋的栗子蒸羊羹,所以我每次去婆婆家请安的时候,一定都会带这个去当伴手礼。虽然每次都送同样的东西,难免会被批评没有创意,但是总比选了别的东西,结果却被一句“我又不喜欢这个”给堵回来要好一点。我再也不想尝到那种原本打算送人的东西却原封不动地带回家的感觉。
“好久不见了。这是您爱吃的栗子蒸羊羹。”
我坐在公交车上,在脑海中组织待会儿要向婆婆打招呼的句子。“好久不见”和“栗子蒸羊羹”都可以写成汉字(注:“好久不见”的日文是“御无沙汰”,“栗子蒸羊羹”的日文是“栗蒸し羊羹”,两者都是日文的汉字。),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你可不要用那些不能写成汉字的字眼喔!只要把想说的话置换成汉字,就不会讲出错误的文法了。”
记得结婚之后,我第一次一个人去探望婆婆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惹她不高兴了,竟然莫名其妙被这么教训了一顿。在那之后,我在婆婆面前就只敢慢条斯理地讲话。甚至还养成在脑子里置换文字的习惯,想改也改不掉。
打开婆婆家的木门,却发现婆婆已经站在院子里了。本来想在进屋之前先把口罩和手套拿下来的,这下子糗大了,光是点头致意就已经令我筋疲力尽。
“你这身打扮还真夸张啊!”
婆婆只瞧了我一眼,就径自进到屋子里。
我连忙把手套和口罩拿下来。鼻子里马上感觉到一阵如针刺般的疼痛,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紧张了,并没有再出现进一步的症状。
“打扰了。”意我把关得紧紧的厨房拉门打开,把鞋子整整齐齐地排在水泥地上,也跟着进了屋。
“妈,这个是您爱吃的栗子蒸羊羹……”
我一面把文字组织成句子,一面把包得一层又一层的羊羹放在桌子上。婆婆一言不发地把它拿到佛坛上供着,我也一起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公公在我嫁过来的前两年就已经去世了。
“咲子,你有去做不孕的检查吗?”
一下子就提到我最不想碰触的话题。我小小声地扯了一个谎:“还没有。”
“我知道检查可能会很辛苦,但是你明年就三十岁了吧?还是早一点做比较好。你该不会以为问题是出在武身上吧?昨天他说他已经把精子交给你了,所以我还以为你已经去做检查了。”
婆婆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我看,害我也被她的视线所牵引,不得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