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爱与凶残之间
许天华与何洪海的翁婿之情甚笃,见他死相凄惨,不禁胸口发酸,泪水涌上来,却又强行忍住,双唇抖动,抑制住内心深处的巨大悲伤。
诏安市刑警队队长冯华与李观澜早就认识,也知道他正在诏安办案子,见他走进来,迎上去握握手,说:“死者是触电身亡,房客发现的,可以认定是自杀,现场留有一封遗书。”
他的声音不高,但许天华仍听清了“触电身亡”四个字,心头剧震。
李观澜接过那封遗书,很厚,有十几页纸,写得密密麻麻又工工整整,显然何洪海临死前曾做过精心准备和仔细考虑。遗书中对女儿何晓顺和女婿许天华,表达了深沉的歉意,也详细交代了他的作案过程:
“六年前,晓顺以优异的成绩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松江省医科大学,那是一所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对于我们这个最高学历是小学毕业生的家庭来说,无异于山沟里飞出了金凤凰,甚至是植物园所有居民的骄傲。但令我难堪的是,家里根本无法负担她的读书费用。医科大学每年的学费就高达一万五千元,加上一万多元的生活费用,我即使不吃不喝,全年的收入也只够支付这些费用的三分之一。晓顺的妈妈死得早,她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我们唯一的女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也不要因为自己的无能让何晓顺中途退学。
“在这个念头驱使下,我盯上了那些独自出游的女人。她们穿戴时髦,行囊丰足,每个人口袋里的现金都足以帮助我们这个窘迫的家庭暂时摆脱困境。六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夏夜,我用自制电鱼机电死了一名熟睡中的女人,把她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然后把她的尸体沉进了家塘湖,让胡子鱼帮助我毁掉她的尸体。
“第一次杀人后,我曾经担心过一段时间,听到警车响就心惊肉跳,看见穿制服的人就远远地躲开,毕竟在晓顺毕业之前,我不能被逮捕或死去,否则我死也不瞑目。但是后来发现,一切都平静如常,这个法子太隐蔽了,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所作所为。从那以后,我开始连续作案,一有机会就杀人劫财。我的腿脚不好,不敢对身强力壮的男人动手,其实男人在睡梦中遭到电击,也会瞬间死亡,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可我就是害怕,在晓顺毕业前,我必须保证足够小心,一个微小的失误就可能满盘皆输。
“我究竟杀了多少人,自己也记不清了。十几个吧,不会超过二十人。现在的女人讲求个性嘛,独自出游的很多,我总能找到动手的目标。晓顺毕业后,我就收手不做了,杀人毕竟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其实那时候我已经萌生死意,杀过太多人,对生命厌倦而漠视,包括自己的生命。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远离人群的场所,静悄悄地告别人世。
“但当死亡的威胁在靠近时,我仍不甘心束手待毙。两年前,一个被我杀死的女人的姐姐到处找她,竟然找到了我这里,向我打听。这让我极度恐慌,在经过反复考虑后,我终于在时隔两年后再次动手杀人。我曾经向自己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双手绝不再沾血腥。谁知这最后一次竟是自掘坟墓。当警察从家塘湖里打捞出那女人的尸骨时,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或者自杀,或者被枪毙,我只有这两个选择。
“我至今也不知道警察怎么会找到家塘湖这里来,保安梁满贵也不知道,植物园里的住户没有人知道。我不信警察有千里眼顺风耳,也许应了那句老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逃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一死了之吧,结束我这卑贱而罪恶的一生。当然,我做下的滔天罪恶,就是再死十次也无法补偿。”
这是一个系列杀人狂的临终绝笔。李观澜读过后,良久不语,心中萦绕着淡淡的苍凉与悲伤情绪,挥之不去。
直到现在,断脚主人的身份仍未全部核查清楚,而河畔断脚案仍是曲州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