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东京
到一半的话,又重新说道,“在这个地方,想听这种音乐都听不到了呢!我所受的教育告诉我‘好的音乐无国界’。”
“如果是像现在这种禁止跳舞和西洋音乐的时代,我和真理子也不可能相遇吧。”
“什么意思?”
“我们是在舞厅禁止营业前的最后一晚认识的。那是去年的事情。”
“正好被我们赶上了!”
真理子说:“在中间撮合的是我哥哥。他是吹小喇叭的。”
突然间,谈笑声戛然而止。像是退潮一般,所有的人声一瞬间全都消失了。宾客们的笑容,也全都僵在了脸上。真理子和山胁回过头。从大门到庭院,有好几名宪兵正走进来。两名拿着手枪的宪兵像是要防止里面的人进出似的,站立在大门的两侧。
一名宪兵走了过来。是个戴着黑色眼罩的军官。他的腰间插着军刀、脚穿长靴、衣襟上别着少佐的徽章。
军官说:“这栋建筑物的负责人在哪儿?”
“是我。”史廉生向前一步说,“我是教会的传教士。”
军官面向史廉生说:“这附近有个凶恶的逃犯正在潜逃中,请你让我们检查一下教会内部及传教士宿舍……”
军官的话讲到一半,忽然间停了下来。他好像感到不可思议似的,把头斜向一边。史廉生也眨着眼睛,呆呆地愣住了。
军官问史廉生: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史廉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军官说:
“好像是。我有记忆。”
“如果没认错的话,你就是以前在南京的……”
“史廉生。罗勃特·史廉生。南京基督教青年会。”
“这可真是太巧了……”
军官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我是之前曾经在帝国陆军上海宪兵队任职的秋庭保少佐。还记得吗?四年前冬天的南京。”
史廉生的脸,并不像宪兵队军官那样展露着灿烂的笑容。他的表情,与其说是为了这意想不到的重逢而高兴,倒不如说是为了那至今仍然残留在脑海的仇恨记忆而感到迷惘。
军官说:“那时候,承蒙国际难民区委员会多加关照了。因为当时我们能力有限,很多地方无法满足国际难民委员会,对此我深感遗憾。”
“的确遗憾。”
“我现在隶属于东京宪兵队。可以请您配合搜索吗?”
“在日本搜查教会时,不需要像搜查令之类的东西吗?”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莫不成您要拒绝吗?”
大贯中佐从旁边大步走出来。名为秋庭的独眼宪兵队少佐看到中佐的徽章后,敬了个礼。大贯中佐以严厉的语调说:
“这里可是祝福新人的宴席,请注意一下自己的举止!”
“恕我直言,中佐。”秋庭不卑不亢地回答,“这是攸关国家安全的事件。”
“你说有一名凶犯在逃,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确地说,我们是在追查谍报人员。昨天深夜,有贼侵入‘满洲国’大使馆。从现场遗留的物品来看,窃贼明显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窃贼是两人一组,其中一人从麻布越过涩谷川,潜入这三田附近。今天早上有目击者,目睹了窃贼的踪影。我们现在正封锁这一带,正在挨家挨户彻底搜查中。”
“看看这边!列席的大部分是帝国军人,其他也全部都是身份明确的人。”
“我了解。我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窃贼是否有潜入建筑物内部而已。”
“不能等到婚礼结束吗?”
“我们必须按照顺序,逐一地搜索这地区的民宅。不会打扰到大家的。”名叫秋庭的军官再度看着史廉生,“请让我们看一下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