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人。”
“那位担任首席摄影师的老朋友始终认为,穗总是在画那个混血女孩子的速写,无非是对‘异种族形象’的一种偏爱罢了。那个女孩子的瞳孔,是一种十分奇特的墨绿色,完全继承了她的亲生父亲‘左拉’,那个贵族世家神秘的血统遗传。她特别适合穿墨绿色系的服装;她的头发是金茶色的,天然地曲卷着大大的波浪……可惜在中国导演的眼中,她的形象确实不是非常理想。但是,她那独特的妩媚,终于引起了一位大人物的注意,也最终因此而改变了她的命运……”
“穗在离女儿住所不远的胡同,也租下一个小四合院。她和青在等待着机会的成熟。她们没有一天不在做着同样一个梦——她们的小公主历经苦难,终于回到家里来了。她和两个母亲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像几乎所有童话故事的结尾那样,‘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去年的初春时节,穗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是二月初九。春寒料峭,女儿突然在她自己的住所,割腕自杀了……这个谜一样地来到人间,又谜一样地告别世界的女孩子,在她那短短的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费阳的讲述,出现了瞬间的停顿。紫姨可以感觉到,她是在用一种意志,压抑着内心极大的冲动:
“每一天,每一天,穗都凝望着那些永远默默无语的铃兰——这是她当年从左拉家荒芜的院子里,带回中国的唯一纪念。无论走到哪里,穗和青都会认真地呵护着它们,繁衍着它们。仿佛这一株株小小的法兰西铃兰,就是一位异国的父亲,冥冥之中对女儿发出的爱的呼唤……”
客厅里的沉默,更加令人压抑。故事似乎也只能到此结束了,没有人再发出“后来呢”的追问。
紫姨却突然说话了:“我倒是想起了一个细节——在‘穗和青’的小院子里,有一间房门紧闭的东厢房。挂着色彩柔和的乔其纱窗帘,上面还缀着价值不菲的蕾丝花边儿。我当时就在想象着,这一定是一间为小公主准备的美丽卧房……”
费阳打断了紫姨的话:“穗也注意到了客人那好奇的目光。这间‘小公主的卧房’,跟穗的卧房紧紧相邻。穗无数次的想象着,‘小公主’穿着质地柔软的细棉布睡衣,光着脚丫趿着软底绣花拖鞋。她临睡前总要跑到穗的卧房,钻进妈妈的被窝儿。母女间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闲话和笑话——爸爸、外婆、画报上巴黎的大衣和裙子、大观楼电影院正在上演的好莱坞新片……穗的要求不高,是么?”
费阳终于撕去了坚强的面纱,她开始掩面哭泣。肩膀抽搐得就像“妈妈和女儿”的故事中,那个被巨大的悲情彻底粉碎了身心的——“穗”。
那天晚上,费阳迟迟没有离开皇粮胡同十九号院儿。她彻底告白了自己从“挺身出面”为冯雪雁的“被迫自卫”做伪证,到舞会中自导自演了那场“鬼魂放毒”的暗杀未遂事件,整个过程中自己的动机和谋划……
正如紫姨所预想,费阳是在摄影棚画速写的时候,很早就伺机接近了外号“小段子”的段越仁。关于梦荷儿的点点滴滴,也大多是通过小段子而得知的。
刚开始,小段子单纯地认为,这位中年女画家,跟他的“荷儿姐”一样,祖籍都是广东,至多不过就是一位影迷。
梦荷儿出事以后的第二天,费阳曾经要求小段子陪着自己赶到医院的太平间……那是费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抚摸着成年女儿的面颊——
她因为大量失血显得格外惨白,就像大理石雕塑那样冰凉沁心……但是,费阳没有在女儿的脖颈上,找到那只小金锁形状的项链坠儿。
费阳跟小段子离开医院,就马不停蹄地一起赶到梦荷儿的住处。万万没有想到,那里已经被地方法院的一纸封条,封闭了房门。
公司方面也曾设法与